维C文学5
那天怎么冲出的“包围圈”，我不知道。
因为那个温暖的怀抱，为我挡住一切嘈杂。
徐静姐，我初三时学校的实习老师。
当初我裹着褴褛校服，站在江边准备一跃而下时，是她一把拉住了我。
“我认得你，你是年级第一，叫张菁对吧。”
当时她也只有二十来岁，
“你也是出来吃宵夜的吧！”
“相遇是缘！姐姐请你！”
故作轻松的语气，一路紧握不敢松开的手，和“随手”披在我身上的外套。
那是我第一次吃到薯条汉堡和可乐，二十四小时的肯德基店里，她陪我坐到天亮。
静姐给我买了新校服，又在晚上放学时等在学校门口。
看着磨蹭到全校最后一名出来的我，拍拍她的自行车后座，
“上！”
小小的出租房中，我和静姐并排躺着看头顶吱扭作响的电风扇。
她说，
“我去大学报道时，穿的是买化肥赠的旧汗衫。”
“你敢相信吗？二十多岁我第一次给自己买胸罩，以前在家我娘说女人那两块肉贱，伤风败俗，让我用我太奶奶的裹脚布裹上…”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入耳，
“张菁，死不是解脱。”
“自由才是。”
“考上大学，爬到他们垫着脚也拽不到的地方。”
初三的暑假，我蹭住在静姐家，
白天打零工晚上预习功课，攒够了第一个学期生活费。
高中第一次考试，我就拿了全校第一，用发的奖学金给静姐买了一套名牌内衣。
静姐是这个世界对我最好的人，
但，我对不起静姐。
我的地下室出租房中，坐在沙发我不敢抬头。
一个小蛋糕推到我面前，
“虽然晚了几天，但还是十八岁生日快乐。”
蜡烛亮起，照出我眼中盈满的泪和羞愧的脸。
听到她叹口气，
“菁菁，当初的事我真的不怪你。”
我抬起头，这几日不管我爸妈怎么对我都没掉下的眼泪，一瞬滂沱。
“姐…”
“对不起！”
她笑着拍一下我的头，
“考上大学这么大的事儿都不告诉姐！”
“你这个傻丫头！”
不是不想，而是心怀有亏。
高中我和周玲同级，学校组织校庆选了我做主持人，周玲备选。
她找到我，理所应当，
“你去跟学校说，你要退出！”
“不然我就让你妈滚出我家！你猜她会不会更讨厌你！”
但那时，我常年匮乏的情感已在静姐那得到了满足。
哪里还在乎我妈会不会更讨厌我。
我学着周玲的样子，双臂交叉抬起下巴，
“你以为，你是谁啊？”
我说完就走，享受着周玲吃瘪在我身后气急败坏，
“张菁！你给我等着！”
没过几天全校都再传，张菁是个同性恋，恋的还是自己曾经的老师。
配图有我去内衣店买内衣的照片，也有我和静姐同出同进的照片。
有几张偷拍角度刁钻，给我讲题的静姐看起来像是亲吻我的耳廓。
我消失已久的妈站在班门口，脸色艰难看我，
“张菁！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学校要给我处分我不怕，可我妈报了警起诉静姐拐带未成年。
我拼命对警察解释，但我妈一耳光抽到我脸上，
“你想干什么！被学校开除？！”
“别指望我拖你周叔叔给你找别的学校！我丢不起这个人！”
“你要是辍学！就进厂打工随便找个人嫁了！”
因为我，静姐没能度过实习期留在学校。
听说她走的时候，工位上的书都是被岁数大的同事扔出来的，
“真恶心！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一块烂肉污染一锅粥！”
男学生们则对她吹口哨，
“徐老师~你是没尝过男人的滋味才做的变态吗？”
静姐离开那天，我躲在车站不敢露头，看着她直到最后一刻才登上火车。
“姐，你怎么知道我考上大学了？”
我哑着嗓子。
静姐笑笑，
“因为我在京大读研究生，暑假留校做暑期工时，看到了某个小朋友的名字…”
静姐从包里掏出录取通知书，
“张菁学妹，我亲手写下了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