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渝白强忍着爆粗口的冲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宽容”和“循循善诱”:“好了好了,程澈,你别这样,我们没生气。”
他往前走了半步,试图拉近距离,程澈却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又往后缩了缩。
沈渝白脚步一顿,脸上那“温柔”的笑容差点挂不住,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决定直奔主题,赶紧解决这糟心事,好让哥哥看到自己友善的一面:“我们就是想和你打个招呼,毕竟一个节目组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互相帮助嘛,你看,大家交换点东西,互通有无,不是挺好吗?”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点“长辈”式的劝解,是道:“别总是一个人闷着,要学会融入集体,对吧?”
「沈老师好耐心啊……」
「确实,一个节目组,关系搞好点没错。」
「程澈好像是有点孤僻……」
「沈老师这是在教他做人吧?」
「要你教?有病!」
「好大的爹味啊。」
程澈依旧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小声地、顺从地应着:“是……沈前辈说得对……是我不好……是我不会融入……我改……我一定改……”
沈渝白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他实在不想再跟这个神经病戏精纠缠下去了,只想赶紧拿到柿子,结束这场折磨人的表演。
要不是觉得前功尽弃他早就离开了。
“那……你想换什么?”沈渝白直接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鱼你不要,那你需要什么?我们友好交换,各取所需。”
他强调着“友好”二字,目光紧紧盯着程澈,带着无形的压力。
程澈也演够了,他觉得自己再看这张脸就想吐,他支支吾吾的说:“我……我想要……一点点……盐……可以吗?”
他像是怕对方嫌他要求过分,连忙补充,“就一点点!一点点就好!我……我可以多给柿子的!”
他紧紧抱着筐,仿佛那是他唯一的筹码。
沈渝白和陈岩的脸色同时一变,这小子真会挑,专挑最金贵的!
沈渝白心里在滴血,他的盐也不多!但他得让哥哥知道,自己没有欺负任何人,“好。”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一点点盐,换你的柿子,公平。”
陈岩很快取来了一小包密封好的盐粒,分量确实不多,但在这岛上已是珍贵。
程澈也小心翼翼地从筐里分出了一小半品相最好的柿子,小心翼翼地递过去,全程低着头,不敢看他们,完全就是非常恐惧他们的状态。
沈渝白接过柿子,脸上重新挂起那副无懈可击的温和的笑容,带着一种看似关切的语气,对程澈说:“程澈,我看你状态……真的很让人担心。”
他微微蹙眉,语气充满了‘忧虑’,继续的认真说:“回去后……要不要去看看心理医生?总是莫名其妙的这样紧张、害怕,对身体不好,也影响录节目。”
说不会演一样!
死绿茶!
他声音不大,但通过收音麦克风,清晰地传了出去。
「???心理医生?」
「沈老师什么意思?说程澈有心理问题?」
「看他刚才那样子,确实有点不对劲……」
「沈渝白你够了!阴阳怪气什么呢!」
「就是!明明是他们吓到程澈在先!」
「程澈跟张影帝换东西就很正常啊!上次还一起讨论求生技巧呢!」
「对啊!程澈和张影帝、于影后相处都好好的!怎么一遇到你们就应激?」
「说明问题不在程澈身上!」
「程澈粉丝别洗了!你们主子就是有病!」
「就是!程澈粉丝滚!我们小白是关心他!不识好人心!」
弹幕瞬间又吵成一锅粥。
程澈像是被沈渝白这句“关心”刺中了最敏感的地方,身体猛地一僵!
他抱着剩下的柿子和那包小小的盐,头垂得更低了,肩膀微微耸动,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他没有反驳,也没有再道歉,只是用细若蚊蝇、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含糊地应了一声:“……谢谢沈前辈关心。”
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脆弱。
沈渝白达到了目的,心中冷笑一声,面上依旧维持着“担忧”,拍了拍陈岩:“陈哥,我们走吧,让程澈好好休息。”
两人拿着柿子,转身离去,留下程澈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抱着他换来的“战利品”,在树影下显得格外单薄和寂寥。
阳光依旧明媚,但程澈身上那股活蹦乱跳、像海绵宝宝一样充满活力的气息,仿佛被彻底抽干了。
他慢慢转过身,抱着筐子,一步一步,拖着沉重的步伐,朝着自己“海景别墅”的方向走去。
背影不再挺拔,肩膀微微垮着,像一只被暴雨淋得透湿、耷拉着耳朵和尾巴的大金毛,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被误解被伤害后的落寞和忧郁。
「程澈看起来好难过……」
「心疼死我了!大狗狗被欺负了!」
「那个背影……我哭了!」
「沈渝白太过分了!最后还要捅一刀!」
「程澈加油!别理他们!」
「装!接着装!忧郁王子人设立起来了!恶心。」
回到自己的庇护所,程澈沉默地将柿子和盐小心地放好。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对着镜头炫耀今天的收获,也没有兴致勃勃地计划怎么处理这些柿子。
他只是默默地走到石头灶台边,生火,拿出早上处理好的鱼,串在树枝上,架在火上烤。
整个过程,他一言不发。
火光跳跃着,映照着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
那双平日里总是亮晶晶、充满了狡黠或花痴光芒的桃花眼,此刻显得有些空洞,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机械地翻动着烤鱼,眼神却仿佛没有焦距,不知道落在了何处。
偶尔,他会无意识地抬手,轻轻碰一下自己包扎好的手腕,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感。
「他一句话都不说……」
「好安静,好不习惯……」
「感觉他整个人都黯淡了……」
「肯定是沈渝白最后那句话伤到他了!」
「程澈别难过啊!我们都在呢!」
「烤鱼都不香了的样子……」
烤鱼散发出焦香,但程澈似乎没什么胃口。
他草草地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然后,他默默地收拾好东西,走到自己那铺着干草和藤席的“床”边。
在躺下之前,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慢慢抬起头,目光投向那个一直对着他的固定机位镜头。
那眼神复杂极了,带着一丝未散的忧郁,一丝强撑的平静,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和茫然。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了镜头几秒钟,仿佛在透过镜头看着所有关心他的人,又仿佛只是放空。
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对着镜头,极其缓慢地、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个极淡、极勉强、甚至带着点苦涩的弧度。
然后,他转过身,背对着镜头,慢慢蜷缩着躺下,将自己埋进了那片干草堆里。
那个高大的身影蜷缩起来,只留给镜头一个沉默而孤寂的背影。
「他在摇头……」
「那个笑容……好苦涩……」
「他是不是想哭?」
「程澈……」
「好可怜啊……被霸凌了吧!」
几秒钟后,那个一直亮着红灯的固定机位镜头,按照沈含亭新规的“非必要不关闭”原则。
虽然依旧亮着,但画面里只剩下那个蜷缩在干草堆里一动不动的背影,以及篝火余烬偶尔跳跃的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