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灼灼一副你总算说句人话了的表情,得意道:
“喜欢,她是我的偶像。”
沈玄砚轻哼一声:“才玩儿多大一会儿,就成你偶像了?”
小姑娘像是提到了什么高兴事,跑过去坐到他身边,语调兴奋:
“舞蹈老师给我看过老大跳芭蕾的视频,简直像是天使,老师说她是华人之光!”
沈玄砚轻轻捏了捏,她翘起来的嘴角:
“那你问过她为什么不跳舞了吗?”
沈灼灼嘴角一瞬间耷拉下来。
“老大说受伤了,就不能跳了。”
沈玄砚长睫颤动,喉结上下一滚,放在她脸颊的手放也不是,捏也不是。
“……伤哪儿了?”
“不知道,老大没说。”
沈玄砚大掌揉两下她后脑勺:“乖,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学。”
“我真的不能和老大睡吗?”她抱住沈玄砚的胳膊撒娇晃悠。
沈玄砚表情严肃半分:
“听话,她刚回国,倒时差,好不容易睡着了,最近别吵她。”
沈灼灼听这语气是没商量的余地了。
“那我什么时候能和她睡啊,老大身上香香的,好想抱。”
“想和你老大睡?”
“想!”
沈玄砚翘起嘴角,“得排队。”
“排我后边,等我什么时候成功上位了,再谈你的。”
“凭什么!”沈灼灼不满又委屈。
沈玄砚散漫:“凭我是你爸爸。要不你帮帮我,我成功了,你自己进度也能快点。”
“好吧……”
沈灼灼瞪着她,嘴巴撅得能挂酱油瓶。
“爸爸你真狡猾,老大要完蛋了。小白兔要被大灰狼吃掉啦!”
说完她从沙发上跳下来,跑回了自己房间。
沈玄砚指间的剪刀落下,彩纸还捏在手里。
他单手抻在沙发上,无声靠着,靠了很久很久。整个人向后仰倒,像是被抽走了这七年所有力气,很久都没有动。
屋子里很静,能听见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
他仰起头,忽然发现,从这个角度看出去,天窗正好能框住一弯月。
不算圆,但很亮,安安静静地挂在那儿。
月光悄无声息地漫进来,透过头顶那方天窗,在他轮廓上镀了一层清冷的银边。
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抖出一支点燃。
火星在昏暗里一亮一暗,烟雾遮住他清隽的脸,烟草的气味慢慢散开。
他就这么坐着,直到指间的烟烧完大半,夹着烟的手揉了揉太阳穴。
最后他深吸一口,掐了烟,起身朝二楼走去。
脚步声在楼梯上很轻。
他在那扇门前停下,手搭在门把上,冰凉的金属触感从掌心传来。
他在那儿站了一会儿。
骨节用力又松开,终究还是没有拧开,转身下楼。
怕开了门,她没在里面。更怕开了门,她就躺在床上,会看了一眼还想要更多。
七年,他不想这么快就原谅她。
下了楼,经过玄关,他停下脚步。
手里那一小片薄薄的红色彩纸,他捏了很久,有些皱了。
他对着门比了比位置,小心地把它贴在了门板中央,手指轻轻抚平红色小纸片的边缘。
做完这些,他嘴角含笑往书房去。那笑很柔,又有点委屈、有点酸楚。
月光从天窗里照过来,洒在他背上。
屋子里依旧很安静,门上的红色小纸镀了层浅浅的月光——
一个小小的“囍”。
——
白瓷那一觉睡得很长,睡了足足有十二个小时。
迷迷糊糊睁开眼,沈灼灼的童话书还压在她手腕下。
那一页正好停在《美女与野兽》,彩页的左边,是野兽庞大又毛茸茸的身影,有点傻气。
白瓷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野兽的轮廓。
她忽然想到,当贝儿看到陌生的王子时,会不会有一瞬间的恍惚和失落。
“你爱的那个‘我’,是不是已经被你现在看到的这个‘我’给杀死了?”
白瓷合上童话书,野兽隐没在书页里
童话经不起细究,只适合搞黄,美女与野兽何尝不是一种人兽启蒙。
她伸了个懒腰,下了床洗漱。
她目光瞥见床头柜上的红色天鹅绒盒子,思索着要不要还。
以前她可以问妈妈,现在无人可问了。
妈妈要是知道她结婚了会开心吗?爸爸说过要对方入赘的,看到她搬出白家,会生气的吧。
可是这些爱意,都是她从白陶然那里偷来的。
她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
妈妈说过,别人给的的好意要领情,一味拒绝对方会有挫败感。
大大方方收着,过意不去再送点什么回去,一来一回就算半个朋友了。
钟鼎再怎么说也是钟灵毓表哥,先收着,之后再还他一份“嫁妆”吧。
她把洁面巾扔进垃圾桶,门外飘来一阵饭香。
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 肚子咕噜噜抗议。
白瓷给眼睛上了药,换了身居家服下楼。
楼下很热闹。
钱姨在擦拭家具,沈灼灼坐在沙发上,钟鼎在给她梳头发,司机在门口等着送她上学。
沈灼灼看见她下来,甩飞了拖鞋,跑过来。
“老大,早安!”
白瓷蹲下身接了个满怀,小小的,软软的,抱在怀里比玩偶还绵软。
沈灼灼昨天告诉她,她今年五岁。
如果白瓷当年没有打掉那个孩子,她会有一个比她还大两岁的孩子。
“老大我想亲你,可以吗?”
沈灼灼睫毛忽闪忽闪,盯着白瓷的脸颊咽口水。
白瓷捡起甩飞的拖鞋,帮她套上,鼻子贴着她的鼻子蹭,“那我能咬你吗?”
沈灼灼不明所以,“啊?”
白瓷说完主动侧头,吻印在她脸颊,“太可爱了,想吃掉。”
沈灼灼闻言笑容满溢,主动凑近:“吃吧吃吧,都给漂亮公主吃。”
白瓷张嘴要咬,沈玄砚揪着沈灼灼的领子把人薅走了。
“你拽我干嘛?”沈灼灼嘟起小嘴。
“好不容易养这么大,怕你一口被怪阿姨吃了。”
白瓷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钟鼎。
一时兴奋,作案的时候忘了人家亲爹还在。
他今早穿着深灰色衬衫,配黑色西装马甲。宽阔的肩膀,侵略感十足。窄腰劲瘦,看着很有力。胸肌饱满,随着呼吸起伏。黑色西裤笔挺,臀部是练过的,挺翘。
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精壮的小臂,扎辫子的时候,青筋随之滚动。小发圈咬在嘴里,唇瓣轻颤,泛着水光。
大早上的,白瓷不存在的东西好像立起来了,陈伯到访。
说实话父女俩看着都挺好吃的。
沈玄砚给沈灼灼扎好另一侧麻花辫,还用浅蓝色丝带系了个等宽等长的蝴蝶结,衬得小姑娘更像布娃娃。
他目光淡淡扫过来,“看这么紧,要不要我给你准备麻袋?”
白瓷被二次抓包,抿紧嘴。
沈灼灼掂着两个小辫子,跑到白瓷身边抱住她大腿,“老大老大,麻袋我要粉色的!”
白瓷:“…….”
沈玄砚:“小没良心的。”
说完他转身进了厨房,“灼灼,快去上学,要迟到了。”
白瓷拿起她的书包,牵着她送到门口,小声问:“得要多大的粉色麻袋才能装下你?”
沈灼灼肉乎乎的小手捂在嘴边,低声道:“有一个就行,就走个形式。”
“我听得见。”沈玄砚低沉的声音,从厨房里传过来。
沈灼灼立马噤声,捞着白瓷脖子又亲了一口,“老大我们晚上再商量!”
“沈灼灼,再说一遍,我听得见。”
沈灼灼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溜烟跑出门。
司机是个很年轻的女性,气质沉静。年轻的女司机不好找,看得出来钟鼎很爱她女儿,细心到会替她找女司机看护。
司机接过书包,微微颔首,“夫人再见。”
她托着沈灼灼的背,轻轻关上门。
门一关上,贴在上面的红色小纸被风带起一角。
她不记得昨天来的时候,门上有这个“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