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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通传声如同一记重锤,狠狠敲在云清言的心上。

她前世作为顶尖外科医生,面对过无数生死攸关的场面,也曾与手握亿万资本的商界巨擘谈笑风生,可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让她感觉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这不是恐惧,而是一种生物面对食物链顶端掠食者时,最原始的本能警惕。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在掌事姑姑的搀扶下,快步迎至暖阁门口。帘栊轻响,一股无形的威压已先于人影,扑面而来。

只见一名身着明黄日常龙袍的中年男子,在一众内侍与宫人的簇拥下,龙行虎步地走了进来。他并未戴那繁复的帝王冠冕,仅以一根羊脂白玉簪束着发,面容与萧珏尘有着七分酷似,但那双眼睛,却远比萧珏尘的深邃、冷冽。那是一种古井无波的深沉,仿佛能倒映出世间万物,却又不会为任何事物掀起一丝涟漪。

他的视线,在踏入暖阁的瞬间,便精准地落在了云清言的身上。

那目光并不锐利,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温和,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审视感,仿佛能将她从皮肉到骨血,再到灵魂深处,都看得一清二楚。

“臣妾云清言,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云清言敛去所有思绪,恭敬地跪倒在地,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大礼。

“皇后参见皇上。”一旁的柳皇后也柔顺地屈膝行礼,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与一丝劫后余生的惊惶,“惊动圣驾,是臣妾的罪过。”

皇帝的脚步,在云清言面前停下。他没有立刻叫她起身,也没有理会皇后的话,只是静静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暖阁内温暖如春,云清言的后背却已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她知道,这是帝王心术的第一招——下马威。他要用这无声的沉默,来碾碎她的心防,观察她的反应。

云清言垂着头,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一动不动,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玉雕,将一个臣媳该有的敬畏与惶恐,表现得淋漓尽致。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或许是半盏茶的功夫,头顶上方才传来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

“平身吧。”

“谢皇上。”

云清言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起身,依旧低眉顺眼,不敢直视龙颜。

“听闻靖王妃昨夜受了惊吓,朕特意来看看。”皇帝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他走到上首的紫檀木椅上坐下,皇后则恭敬地侍立一旁,“身体可还有大碍?”

“回父皇,劳父皇挂心,儿臣并无大碍,只是些许惊吓。”云清言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虚弱与沙哑。

“无碍便好。”皇帝端起皇后亲手奉上的热茶,轻轻拨弄着茶盖,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云清言,“朕倒是更好奇,是怎样的奇女子,能让那块又臭又硬的石头——镇国公陈威,起死回生。”

来了!

云清言心头一凛,知道真正的考验,从现在才开始。

她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又跪了下去,声音里带着几分惶恐:“父皇明鉴,儿臣不敢居功。镇国公能转危为安,实乃他自身意志坚韧,洪福齐天。儿臣所为,不过是……不过是依据亡母留下的一本孤本医书,行险一搏罢了,实乃侥幸。”

“哦?亡母的医书?”皇帝的眉梢微微挑起,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但兴趣却更浓了,“朕倒是从未听闻,云爱卿的夫人,竟还精通此等……奇门医术。”

“回父皇,”云清言早已将这套说辞在心中演练了千百遍,“家母体弱,久病成医,一生都在搜集天下奇方古籍,试图自救。这本医书,便是她偶然所得,其中记载了许多惊世骇俗的疗法,但大多语焉不详,且风险极大。家母在世时,也只敢研读,从未敢轻易尝试。”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若非当日镇国公已是九死一生,危在旦夕,儿臣……儿臣也万万没有胆量,用那书中所载的‘剖腹取箭,刮骨排毒’之法。”

“剖腹取箭,刮骨排毒……”皇帝玩味地咀嚼着这八个字,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好一个刮骨排毒!听闻,你当时所用刀具,皆需用烈酒浸泡,沸水滚煮,此又是何道理?”

这个问题,比之前更加刁钻。消毒这个概念,在这个时代,根本无法解释。

云清言的额角,已经有冷汗滑落。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将现代的无菌观念,转化为古人能够理解的逻辑。

“回父皇,那医书中曾言,战场之上的兵刃,多沾染血腥与肉眼不可见的‘秽物’。此‘秽物’一旦随箭头深入肌理,便会腐蚀血肉,化为脓毒,纵使神仙难救。”

“书中记载的破解之法,便是以至阳之物,克制这至阴至秽之毒。烈酒性烈如火,沸水滚烫如汤,皆是阳刚之物,用它们来清洗刀具,便可最大程度地……祛除上面沾染的‘秽物’与‘毒气’,以免在救人时,反而将新的毒带入伤口,致使病情加重。”

这番半真半假、夹杂着阴阳五行理论的解释,听起来玄之又玄,却又似乎暗合某种天地至理。

皇帝听完,久久没有说话。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就那样静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云清言。

他信了吗?

不,他一个字都不会全信。

身为帝王,他生性多疑,从不相信巧合与侥幸。一个深闺女子,仅凭一本残破的古籍,就能完成连太医院所有御医都束手无策的壮举?这背后,若说没有秘密,他绝不相信。

是背后有高人指点?还是……她本人,就藏着天大的秘密?

暖阁内的气氛,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寂。

皇后站在一旁,手心也捏了一把汗。她既希望云清言能过关,保住柳家暂时不必面对靖王的雷霆之怒,又隐隐有些不安,这个儿媳所展现出的能力与心智,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掌控。

就在这压抑的气氛达到顶点之时,云清言忽然轻轻叩首,用一种带着无限委屈与后怕的语气,幽幽地开口了。

“父皇圣明,儿臣这点微末的、上不得台面的保命伎俩,本只想用来苟活于世,却不知为何……竟会招来如此滔天的杀身之祸。”

“儿臣愚钝,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是何人,非要将儿臣置于死地不可。若非……若非昨夜侥幸识破了床榻上的机关,只怕此刻,儿臣早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再也见不到父皇与母后了……”

她的话,如同一根四两拨千斤的杠杆,巧妙地将皇帝的注意力,从对她医术的审问,重新拉回到了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刺杀之上。

她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身怀异能、却因此被人忌惮、引来杀身之祸的无辜受害者。

这番话,也成功地提醒了皇帝——无论云清言身上藏着什么秘密,她现在,首先是一个差点死在皇后宫里的、他的儿媳!

皇帝的目光,果然从云清言的身上,缓缓移开,落在了身旁那位身躯微不可查地一僵的皇后脸上。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皇后,此事,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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