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客厅里透进来的光线一看,毛总坐在床边的地板上。
头靠在床沿上,一只手放在床上,拉着莎莎的手,一动也不动。
哎哟,毛大军你这又是闹哪样呀?大晚上跑进保姆和孩子的房间里坐着?
卓然退到门口,把灯打开了。
毛总肯定看到卓然了,但他喝多了。
满脸通红,一双赤目在灯光下不太清醒的看着卓然。嘴里有些难受的哼了一声,对卓然说:“别把莎莎一个人放在房间里,她会害怕的。”
毛总大着舌头,有些含糊地说着,但语言间对女儿的爱意却表达得明明白白。
卓然心想:我就是去洗了个澡而已,你在这装什么慈父呀?心里想着,嘴上没接他的话。
他双手攀着床沿,试图站起来。脚下朝后一滑,差点跪在床前。
模样属实有些狼狈。
卓然一脸平静地退到了门外走廊上,只伸了半颗头进去看着。还是担心他摔倒了。
莎莎一只穿着睡衣的手臂露在外面,轻巧的翻了个身,仍然睡得香甜。
毛总又努力了几下,站起来有些跌跌撞撞的朝外边走边说:“去给我把灯打开。”
卓然犹豫了一下,飞快的跑到主卧去把灯打开。
卓然才出主卧,毛总就一步三摇的走了出来,站在了走廊上。
两个人在走廊的一头一尾站着。
卓然在主卧这头,毛总在另一头,一只手扶着墙站着,张着嘴难受的喘着气。
看他的样子挺难受的,大概走不稳了吧。
两个人僵持了一两分钟吧,毛总转头对卓然说:“你去休息吧。不用管我。”
声音仍然含糊,说完了,闭上眼睛,把身子抵在了墙上。
李卓然说:“就不能少喝点吗?经常这么喝酒多伤身呐?”
毛总睁开依然火红的眼睛,看了卓然 一眼,点了点头。
卓然双手抱胸,警惕地看着毛大军,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了房间里。
把门反锁后,发现自己心跳都快了。
作为一个30来岁的女人,如果说对情感没有需求,那只是人前说的。
有时候把莎莎哄睡后,卓然静静地躺在床上,会觉得浑身莫名的燥热,翻来复去睡不着。
卓然觉得自己不算太差。有学历、长相周正、年纪相当、而且自己还照顾着莎莎。也渴望能有一个条件相当的男人能喜欢自己。
甚至对毛大军产生过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想法。这是在十月一日以前的想法。
至于现在,只想每个月早点把工资领到手。对于毛总更多是戒备。
门外没有动静,门内,卓然回到床上躺下,轻轻的呼吸着。
等了好一会儿,门外还没动静,毛大军还有走廊上吗?
卓然忍不住换上白天的衣服,打开了门。
只见毛大军坐在走廊的地板上,上半身和后脑勺抵在墙壁上一动不动,卓然吓坏了。叫道:“毛总!毛总!”
毛总睁开眼睛,用力聚焦着双眼看向卓然。
卓然说:“你快回房间去睡吧。”
毛总坐在地上,像个耍赖的孩子说:“你给我倒杯水喝。”
卓然去饮水机上端了水过来。
递水过去的时候,毛总那熊掌般的大手连着卓然的手和杯子一把握住了。
他真的喝多了。
卓然心里很紧张。赶紧抽了出来。
毛总说:“你快回房间去吧。”
毛总的眼睛在酒精的作用下目光灼灼,直直盯着卓然。
卓然快步回了让房间锁上门。
过了好一会儿,走廊里才响起凌乱的脚步声。
随着远去的脚步声,卓然轻轻提起的心,慢慢放下。
夜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那么强壮有力,又脆弱敏感。
第二天一早,卓然和莎莎还在吃早餐,毛总就出来了,一屁股坐在了莎莎对面。
莎莎乖乖的叫道:“爸爸,你和我们吃早餐。”
毛总看了一眼那副已经为自己准备好的餐具。对莎莎说:“你吃吧。爸爸等一会儿。”
莎莎喝着肉丸粥。
卓然怕粥太烫,小心的用调羹从碗的边缘刮着舀粥,喂给莎莎喝。
毛总默默的坐了一会儿,问:‘煲白粥啦?’
卓然头也不抬地回答:“煲了。我煲好白粥,盛了一碗出来给莎莎做的肉丸粥。”
他每次喝酒后,第二天早上卓然都会煲白粥的,已经成习惯了。
习惯是很可怕的东西。据说二十一天就可以养成一种习惯。
卓然之前在李总家里做保姆的时候,看到李家的孩子们那么幸福,想到自己的身世,会不甘不平。
一度让她以为自己心理不正常。
直到遇见了莎莎,卓然第一眼就喜欢这个孩子。对于和自己一样缺乏母爱的孩子,有一种惺惺相惜的疼爱。
现在照顾莎莎,卓然觉得是在照顾小时候的自己,仿佛自己回到小时候,重新成长了。
不幸的童年除了用一生去治愈,还可以用通过救赎他人的方式治愈。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毛总貌似无意地说:“昨晚喝太多了。”
莎莎看着毛总问:“爸爸,我为什么不知道呀?”
毛总笑着回答:“因为你睡着了。我听到阿姨在卫生间里面,担心你一个人害怕,所以进去陪了你一会。”
卓然说:“你以后晚上别再进去了,吓死人了。”
毛总:“本来想进去看一眼就出来,后来脑子有点懵了。”
说完起身,对卓然说:“你一会送完莎莎后,回来带上我去公司吧。我昨天没开车回来。”
说完就回了自己的卧室。
卓然送完莎莎回来的时候,毛总正从房间里出来。穿着一条黑色牛仔裤,上面是一件白色薄夹克。有些壮实的身材看起来很有男人派头。
毛大军也生得浓眉大眼,长相大气周正,但是和斯文帅气不相干。他是一个很有雄性气概的男人。
两人出了门,相对无言的站在电梯里。
毛总问:“莎莎去幼儿园啦?”
卓然奇怪地看着他说:“啊。去了呀。”
毛总问:“那边的橱柜什么时候装?”
卓然说:“本来说前天的,没有去,后来又说昨天,也没去。看今天了。”
毛总说:“这些不守时的你给点狠话给他们听。就说迟一天扣尾款的百分之十。”
正好电梯到地下车库了,毛总率先出了电梯。
卓然把车子启动后,对毛总说:“你以后别再说让我给他们结工钱了。这样会引起误会的。老找我,我也招架不住。”
毛总低沉的声音从后排传来:“好。该给他们的我会给的。不会让你为难。”
卓然说:“那就谢谢了。”
提起装修公司,毛总又有些生气地说:“他们那帮人,做事拖拖拉拉的,不骂他们就不肯好好干!”
毛总说的这种情况,确实存在。
突然,毛总问:“小李,你是为什么离婚的?我看你这脾气和沟通能力都挺好的嘛。家务也做得可以。”
这是一个无法深聊的话题。卓然说:“身体和各方面原因。”
毛总马上转了话题说:“那你过年跟我们回老家吧。我弟弟他们一家也回去。”
卓然心想:你天天喝到烂醉回去吓人,我能做到哪一天还不一定呢。还跟你回去过年?
卓然说:“你经常喝醉了回家,我觉得特别不好。莎莎是小女孩,我虽然是个保姆,可也是个女的,我照顾你不方便。”
过了一会儿,毛总才说:“我也不想喝呀,做生意不喝怎么办?你们在房间呆着,别管我就行了。”
卓然说:“话虽然这么说,可你连灯的开关都找不到,昨晚还在走廊上站了好久,能不管吗?”
毛总轻轻嗯了一声,算是认同吧。
过了一会儿,毛总咳了一声说:“你不要有什么顾虑。”
废话,能没有顾虑吗?虽然是离过婚的女人,可也是女人呀。
毛总说:“你还年轻,应该再找一个。”
看来毛总今天心情不错,聊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