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C文学石门的关闭声还在耳畔回荡，噬魂渊的黑暗已如潮水般吞没了最后一丝血镜台的光。夏九洛的指尖擦过岩壁，黏腻的触感中混着血腥味，地面那道暗红痕迹蜿蜒如蛇，在微弱的骨引纹金光下泛着诡异光泽。铁轨锈蚀的缝隙间，隐约传来“咔嗒”声，像是某种生物正用利齿叩击金属。
“和槐树汁液同源。”陆明远从背包里取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玻璃瓶，瓶中的暗红色树脂在晃动时呈现出奇特的金属光泽。他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出一小块，放在血迹旁比对，”粘度、氧化痕迹完全一致，都是’血蚕祭’的产物。”
林薇突然按住右手腕的月牙胎记，银白色的印记在黑暗中微微发亮，银白色的月牙胎记正在皮肤下不安地跳动。她的瞳孔微微收缩，声音带着不自然的颤抖：”地下…有东西在靠近…”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传来细密的震动。铁轨缝隙间的碎石开始不安地跳跃，紧接着，数十条白骨般的细虫从缝隙中钻出，这次的骨虫口器与血镜台的血蚕如出一辙，只是更加狰狞——三角形的头部裂成七圈螺旋利齿，齿尖还挂着未消化的皮肤碎屑。
“这些是血蚕的变种！”陆明远镜片反光，声音紧绷，“矿工的精气让它们的口器进化成螺旋齿——小心，它们对血腥味极度敏感！”
“骨虫！”李默的短刀已经出鞘，刀身”镇”字青光暴涨，”别让它们碰到伤口！”他一个箭步挡在夏九洛身前，刀锋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别让它们碰到伤口！这些畜生会顺着血管钻入骨髓！”
夏九洛急忙后退，却不慎被铁轨绊倒。右小腿的旧伤在剧烈动作下崩裂，温热的鲜血渗透牛仔裤。最近的骨虫已经弓起弹射而起，尖锐的头部直指她流血的小腿。
“滋啦！”
骨虫撞上她皮肤的瞬间，小腿外侧突然浮现出金色的骨纹。那纹路如同烧红的铁丝，将骨虫直接碳化成一缕青烟。剩余的骨虫集体后退，三角形的头部不断开合，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嗒”声。
“果然…”陆明远推了推滑落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创世残魂的血对它们既是诱惑又是剧毒。”
夏九洛看着自己小腿上渐渐隐去的骨纹，突然想起爷爷日志里潦草的批注：「残魂如蜜，骨虫如蚁，蜜可诱蚁，亦可杀蚁」。当时她以为这只是老人家的呓语，如今想来，每一笔都在暗示今日的险境。
噬魂渊的通道逐渐收窄，岩壁上的抓痕深达寸许，每条沟壑底部都凝结着黑红色的晶状体，当手电光扫过时，那些晶体发出细微的呜咽声，那些深深的沟壑里还残留着暗黑色的组织碎片，仿佛曾有人拼命想逃出。李默打头阵，短刀上的青光勉强照亮前方三步的距离。光线所及之处，能看到岩壁上渗出粘稠的液体，像极了垂死之人额头渗出的冷汗。
“等等。”林薇突然停住，右手按在岩壁某处，她的月牙胎记泛起微弱的银光，照亮了青苔覆盖下隐约可见的阴刻痕迹，”这里有字。”
夏九洛凑近，用手擦去青苔，看见青苔覆盖下隐约露出三个古朴的大字：「噬魂渊」。字迹古朴苍劲，每个笔画末端都带着细小的分叉，如同树根般延伸进石壁内部，给人一种这些字是活物的错觉。
“《楚地杂记》的插图！”陆明远急忙翻出手机里保存的照片，”你们看！”
泛黄的古籍插图上，确实画着同样的三个字。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插图角落的十二具骷髅，胸口的青铜镜碎片与血镜台的纹路如出一辙。夏九洛突然感到后颈的骨引纹一阵刺痛。她下意识抬手去摸，却触到岩壁上渗出的粘液。那液体沾到她指尖后，竟自动流向”噬魂渊”三个字，在笔画间形成血红色的填充。
“左三右七…”林薇轻声念道。随着粘液填充，字迹旁浮现出两行小字：「左三丈，生门开」「右七步，死局现」
李默用刀尖轻叩岩壁，回声显示出内部是中空的。他沿着刻痕摸索，在”墟”字最后一笔处找到个隐蔽的凹槽，凹槽的轮廓恰好能容纳那把黄铜钥匙。夏九洛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那枚已经失去灵性的黄铜钥匙。当钥匙插入凹槽的刹那，岩壁内部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像是某个沉睡千年的机关被唤醒。整个矿洞突然剧烈震动，碎石簌簌落下。
“退后！”李默一把拽回夏九洛。他们刚才站立的地面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下方幽深的阶梯。更诡异的是，阶梯两侧的土壁上嵌着无数白骨手臂，所有手指都指向同一个方向——左侧第三条岔路。
洞窟内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岔路比主道更加狭窄潮湿，空气中弥漫着腐肉与金属混合的怪味。夏九洛的每一步都踩在某种粘稠的液体上，靴底发出令人不适的”咯吱”声。
“这些是…”林薇的月牙胎记突然亮起银光，照亮了地面。哪里是什么积水，分明是一层半透明的虫卵！每个卵都有鸡蛋大小，里面蜷缩着发育到一半的骨虫幼虫。更可怕的是，它们似乎感应到光线，齐刷刷转向光源方向。
陆明远倒吸一口冷气：”血蚕卵的变种…第五层的守卫者。它们靠吸食矿工的精气孵化。看卵壳上的纹路，已经接近成熟期了。”
此时岩壁上的白骨突然”咔咔”转动起来。那些残缺的头骨下颌开合，发出无声的哀嚎。夏九洛分明看到，每个头骨的眼窝里都趴着只成熟的骨虫，正用尾部的尖刺插入头骨内部。
“它们在操控骸骨！”李默的短刀划过一道弧光，将最近的头骨劈成两半。骨虫被斩断的瞬间，整个通道的虫卵同时颤动起来，表面浮现出血丝般的纹路。
“跑！”陆明远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卵要孵化了！这些幼虫比第四层的血蚕更嗜血！”
四人冲向岔路深处，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噼啪”声——虫卵正在批量孵化。夏九洛回头瞥见一片白浪般的虫潮，最前排的骨虫已经弹射而起，三角形的头部在黑暗中闪烁着寒光。
林薇突然停下，转身将流血的手腕对准虫群。月牙胎记爆发刺目银光，在空中凝成古老的符文。冲在最前的骨虫撞上光幕，瞬间化为灰烬。但后面的虫群前赴后继，光幕很快出现裂缝。
“我来！”夏九洛挤到林薇身旁，用随身的小刀划破手掌。金红色的血滴在地上，立刻形成燃烧的火线。骨虫群触及火线的刹那，竟然互相撕咬起来！那些被同类咬伤的骨虫伤口处冒出青烟，很快化为一滩脓血。
“创世残魂引发它们内斗…”陆明远抓紧时间在岩壁上用’殄文’变体画下一道镇邪符，每笔落下都有对应的骨头发出碎裂声。最后一捺需要咬破舌尖以血完成，画完后他的嘴角留下金色血丝，”趁现在，快走！前面应该就是祭坛了！”
岔路的尽头豁然开朗，一个半球形的洞窟出现在眼前。洞窟中央矗立着由人骨堆砌的祭坛，那些白骨被精心排列成某种古老的阵法，每一根骨头上都刻满了细密的符文。十二具相对完整的骸骨呈放射状排列，每具骸骨心口都嵌着面青铜镜，镜面朝内，形成一个完美的圆。
祭坛顶部是个石盆，里面盛满暗红色的粘稠液体，液体表面浮着一层油膜般的虹彩，每次冒泡都释放出带着甜腥味的雾气。仔细看会发现，那些’组织碎片’其实是未消化完的眼球，瞳孔还在机械性地收缩。
“血蚕祭台…”夏九洛的声音在空旷的洞窟里回荡。她后颈的骨引纹突然发烫，那些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自动蔓延到全身，在皮肤表面形成古老经文般的图案。每一道纹路都在跳动，仿佛在与祭坛产生共鸣。
林薇突然踉跄了一下，右手扶住太阳穴。她的左眼再次变成森森白骨，瞳孔处渗出金色的血丝：”这是…分魂仪式现场…”她的声音带上双重音效，仿佛两个人在同时说话，”我们十二个…就是在这里被…”
祭坛上的青铜镜同时亮起幽绿光芒。镜面如同水面般波动，浮现出模糊的画面：穿黑袍的祭司（林薇前世）跪在祭坛前，而白袍祭司（夏九洛前世）手持骨刀站在她身后。最诡异的是，每刺一刀，就有一缕金光从伤口溢出，被吸入旁边的青铜镜中，而黑袍祭司的表情却显得异常平静，甚至带着解脱般的微笑。
“不是杀害…”陆明远突然明白过来，声音因为震惊而颤抖，”是自愿分魂！黑祭司主动让白祭司把她的灵魂分成十二份，分别封存在镜中！这是最高级的封印术！”
此时祭坛上的血池”咕嘟咕嘟”冒着气泡，十二面青铜镜同时转向四人，镜面扭曲变形，浮现出十二张夏九洛痛苦的脸——那是她前十二世的死亡瞬间。
李默的短刀突然”嗡嗡”震颤起来。刀身上的”镇”字脱离金属，悬浮在空中，指向祭坛后方黑暗的甬道：”楚凌夜的义肢…在那边！”
夏九洛刚要迈步，祭坛上的血池突然沸腾。”欢迎回家，我的容器们~”苏湄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血池表面浮现出她妖艳的面容。红旗袍的衣角从池中升起，化作无数血丝缠向最近的林薇。
“小心！”夏九洛纵身扑去，后颈骨引纹爆发出耀眼的金光。光芒所及之处，血丝发出”滋滋”的腐蚀声。但更多的血丝从池中涌出，像活物般缠上她的脚踝。
李默的短刀划出青色光弧，在空中炸开成八卦阵图。血丝触到阵图立刻枯萎，但祭坛上的白骨突然”咔咔”重组，十二具骷髅同时站起，心口的铜镜射出幽绿光束！
“蹲下！”陆明远抛出三枚铜钱，铜钱在空中组成三角屏障。绿光击中屏障的瞬间，铜钱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林薇的白骨左眼突然流出金血，那些血珠悬浮在空中，化作十二把银色小剑。”去！”她双手结印，小剑精准刺入骷髅眼窝中的骨虫。被击中的骷髅发出凄厉嚎叫，但剩下的依然踉跄逼近。
夏九洛突然跪倒在地，小腿的伤口迸裂，金红色的血滴在祭坛基座上。血液顺着古老的纹路流淌，渐渐点亮整个三足乌图腾，缺失的第四足位置刻着逆北斗七星，每颗星都由人牙镶嵌而成。当血池激活时，这些人牙开始渗出黑色脓血。
“原来血池就是缺失的第四足！”夏九洛恍然大悟，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苏湄一直藏在最明显的地方！她把最后一份灵魂藏在了血蚕祭坛里！”
苏湄的骨掌在触碰到三足乌图腾的瞬间土崩瓦解，数以千计的骨虫如雨点般坠落，在碰到金色纹路时化为灰烬。四人趁机冲向祭坛后的甬道，却发现尽头是堵刻满符文的石墙。墙中央嵌着半截金属义肢——那独特的齿轮结构和鎏金纹路，正是楚凌夜当年断裂的左臂！
“镜钥…”林薇的白骨左眼流下金血，声音变得空灵，”需要…两个人的血…黑白祭司的血…”
夏九洛与林薇对视一眼，同时将流血的手按在冰冷的金属义肢上。当两人血液交融时，义肢内部发出齿轮咬合的声响。鎏金纹路中渗出三百年前储存的鲜血，这些血珠在空中组成楚凌夜最后的阵法图解，展示出被刻意隐藏的第十三面镜子位置。义肢的掌心突然裂开，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的三生石碎片，那石头内部流淌着液态的金光，如同有生命般脉动。
“这才是真正的容器！”陆明远激动地记录着石壁上的符文，笔尖在纸上划出深深的痕迹，”楚凌夜把创世残魂的核心藏在了自己的义肢里！难怪苏湄穷尽千年也没找到！”
三生石碎片悬浮起来，投射出全息影像：百年前的楚凌夜跪在焚骨窟底部，断臂处的鲜血滴在义肢内部，每滴血都在金属表面蚀刻出细密的符文。黑袍祭司（林薇前世）在一旁念诵咒语，而白袍祭司（夏九洛前世）则在上方与苏湄周旋，为仪式争取时间。
镜中，黑袍祭司突然转头直视白袍祭司，嘴角扬起一抹决绝的笑。她的嘴唇开合，无声地说出三个字：“…动手吧。”
三生石的释放，引起了甬道外祭坛的剧烈震动，祭坛里苏湄的尖叫刺破耳膜。血池中伸出由骨虫组成的巨手，每根手指都长着苏湄的脸。巨手往夏九洛和林薇二人拍过来，李默飞身来挡，短刀”铮”地折断。千钧一发之际，断刀中突然冲出一道虚影——楚凌夜半透明的身影持剑而立，剑锋正是那枚三生石碎片！虚影挥剑斩下，巨手齐腕而断，坠落的骨虫在半空中化为金色灰烬。
灰烬飘落在血池表面，池水立刻像被煮沸般翻滚。十二面铜镜接连爆裂，每面镜子里都飞出一缕金光，钻入夏九洛的骨引纹。她全身的纹路发出异光，最后汇聚到掌心，凝成一把光芒璀璨的短剑。
苏湄的真身终于从血池中浮现——那根本不是人形，而是由无数骨链缠绕成的怪物，核心处嵌着半面破碎的铜镜。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声音突然变成楚凌夜的声调）”当年我故意留下面镜子…就是为了今天…矿洞里还有十一面三生镜，每面镜子里都关着一个你的转世！”
夏九洛握紧光剑，剑身映出她坚定的眼神：”那就一具一具，把她们都带回家。”
话音刚落，祭坛中央的血池突然剧烈翻涌，暗红色的液体如沸腾般喷溅，十二具骸骨竟在血水中重组，拼凑成一具巨大的骷髅王座。王座扶手处嵌着半块青铜镜，镜面裂痕中渗出黑雾，缓缓凝聚成四个扭曲的古篆——「无间渊」。
“《殄文考》记载…‘无间渊，镜奴诞生之地，以千魂养一镜’…”陆明远的声音发抖，“苏湄是把我们的转世碎片…全做成了镜奴！”
夏九洛的骨引纹突然灼烧至极限，金色纹路如活蛇般游向掌心光剑，剑锋所指之处，血池底部隐约浮现一道青铜巨门的轮廓。门缝中伸出的，是千百只苍白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