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关外,曼妙的蛇影在残垣的阴影中成形。
蛇女王猩红的舌尖,在唇边轻轻一舔,品尝空气中残留味道。
血腥味,煞气,还有……一丝仓皇离去的,属于那男人的气息。
她勾人的眸子微眯起。
沈殇,走了?
硬生生顶了七天七夜,杀得犬族皇子都人头落地的男人,就这么走了?
她原本还想看一出好戏,看那头老狗怎么带残兵败将去送死,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
结果,他竟提前退场了。
真是无趣。
蛇女王脑中闪过无数念头。
帝都政变?老皇帝驾崩了?
还是说……那男人,真就那么在乎他那金枝玉叶的公主老婆?
一想到这可能,蛇女王就忍不住想笑。
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屠夫,竟会为了个女人,连镇守了十年的雄关都不要了?
男人这种东西,真是可笑。
不过,这对她而言,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脱离了军阵煞气的拱卫,沈殇就像被拔了牙的老虎,战力至少跌三成。
一个落单的武王。
还是个……可能心神不宁,急着回家看老婆的武王。
这简直送到嘴边的头功。
那头老狗在为儿子哭丧,那只老鼠在盘算怎么捡漏。
只有她,看到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
蛇女王的嘴角,勾起一抹妩媚又危险的弧度。
沈殇的首级,她要了。
她的身形再次化作一道虚幻的蛇影,没入积雪之下,循着那道远去的气息,急速追去。
……
墨麒麟四蹄踏碎冰雪,在荒原上拉出一道黑色残影。
风雪被远远抛在身后,
沈殇的心,却比北境的寒冰更冷。
脑海中,那血色倒计时,每一息都在灼烧他神魂。
他疾行之中,忽觉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窥伺。
那气息阴冷、黏腻,
潜伏在暗影中的恶意。
沈殇的速度没有丝毫减缓,
只是握着缰绳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来了。
蛇女王的身影在百丈外的积雪下蜿蜒游动,
竖瞳闪烁着兴奋与贪婪的光。
她能感觉到,那男人很强,
气血旺盛得如奔腾的烘炉。
但她也能感觉到,他心神不宁,
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焦躁。
一个心乱了的武王,再强,也不过是待宰羔羊。
蛇女王最擅长的,就是拨弄人心。
她舔了舔嘴唇,
她要送这位镇北将军一份大礼,
一份能让他魂牵梦绕,瞬间失神的大礼。
随着她妖力的催动,沈殇前方空间扭曲。
风雪的景象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孙楚楚。
她穿着华贵的宫装,挺着高耸的孕肚,
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柔弱与惊慌,正楚楚可怜望着他。
“夫君……”
那声音,如泣如诉,足以让任何铁石心肠的男人心头一软。
幻术,【情丝绕】。
蛇女王的得意之作,专门用来对付这些自以为是的雄性。
她见过太多强者,在看到心爱之人遇险的幻象时,
哪怕明知是假,也会有一瞬间的迟滞。
而这一瞬,就是她的杀机。
她的身体已潜行至墨麒麟的侧下方,淬毒利爪无声无息探出,对准了沈殇的心脏。
【蛇潜杀】。
她等着,等着那必然会出现的、哪怕只有一刹那的分神。
然而……
没有。
什么都没有。
沈殇的目光,甚至没在以假乱真的幻象上停留分毫。
他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南方,猩红的眼眸里,只有焚尽一切的杀意。
仿佛那道绝美的身影,于他,不过路边一块碍眼的石头。
怎么会?
蛇女王的脑中,闪过一丝荒谬的错愕。
就在这一念之间……
极致的、冰冷的煞气,从沈殇身上爆开。
那不是武道真元,不是招式,
而是纯粹到极点的……杀念。
一道无形的飞刃,从他身上剥离,
斩破了风雪,也斩破了蛇女王精心布置的幻术。
噗哧!
蛇女王只觉得脖颈一凉。
眼前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
她看到了自己保持着偷袭姿态的曼妙身躯,
看到了那匹神骏的墨麒麟,
看到了马背上连头都未曾回过的男人。
她还看到了……一颗冲天而起的,美丽的蛇头。
那是她的头。
直到意识彻底陷入黑暗,蛇女王也没想明白。
为什么?
他为什么……连一瞬的分神都没有?
【斩杀蛇族女王,捕获【仇憎】武道意志……正在进行神意融合!】
系统冰冷的提示在脑海中响起。
沈殇面无表情,甚至没看一眼那倒在雪地里的无头尸体。
他只是猛地一抖缰绳,墨麒麟一声长嘶,速度更快了几分。
微不足道的插曲罢了。
任何阻拦他回去的,都得死。
……
犬王的大帐内,鼠王正端着一杯从人类那儿劫来的美酒,
那条蠢蛇,就这么被她三言两语激了出去,真是头脑简单。
她正盘算着等蛇王和沈殇斗个两败俱伤,自己该如何去捡最大功劳。
忽然,她端着酒杯的手僵住了。
一种空洞感,突兀出现在她的感知中。
与蛇王之间……妖族秘法缔结的契约,断了。
不是渐渐微弱,而是“啪”一声,被什么东西从根源上,干脆利落斩断了。
酒杯从她指尖滑落,摔在毛皮地毯上,
一旁的犬王也猛地停下了焦躁的踱步,粗犷的脸上,血色正在飞速褪去。
他看向鼠王,是同样惊骇与不敢置信。
死了。
鼠王的心脏骤然缩紧。
蛇王那女人,最是惜命,保命的手段层出不穷,
就算打不过寻常武王,也绝无可能连一丝求救讯息都传不回来。
除非……
沈殇。
脱离了军阵,本该强弩之末的男人。
一击?
鼠王浑身不受控发抖,细密的绒毛都倒竖起来。
她刚才怂恿蛇王时说的那些话,此刻狠狠扇在自己脸上。
泼天的富贵?这分明催命符咒!
她看着犬王,犬王也正看着她。
那头老狗的眼中,丧子之痛已被更原始的恐惧所取代。
“撤……”犬王喉咙都在发颤。
“全军后撤!后撤三十里!快!”
他几乎连滚带爬地冲出王帐,去下达让他颜面尽失的命令。
鼠王没有动。
她只是呆呆看着帐门外纷乱飞雪,
这次南侵,到此为止。
不,是她们的命,差点就到此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