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第十三章：新程与暗涌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城市的喧嚣却已开始苏醒。火车站巨大的穹顶下，人影憧憧，广播声、行李箱滚轮声、告别声交织成一片离别的背景音。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一种名为“前程”的、混杂着兴奋与忐忑的气息。

苏玉橙的行李很少。一个半旧的黑色行李箱，里面除了几件简单的衣物，就是几本厚重如砖的原版学术专著和一台经过特殊改装的笔记本电脑。她穿着和高考那天几乎一样的白衬衫和牛仔裤，站在略显空旷的站台上，身形清瘦挺拔，如同一株孤直的青竹。陆岐站在她身边，他的行李稍多一些，但也十分简洁，眼神温和而坚定，偶尔看向站台的入口方向。

“爸，妈，桃子，你们不用送了。”苏玉橙的声音透过微凉的空气传来，依旧清冽平静。她看着匆匆赶来的父母和妹妹。

林婉清的眼眶还是红的，她快步上前，仔细地整理了一下苏玉橙本已一丝不苟的衣领，又摸了摸她冰凉的脸颊：“北边冷，早晚多穿点，别只顾着看书……还有，按时吃饭，别饿着自己……”她絮絮叨叨地叮嘱着，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苏明哲拍了拍大女儿的肩膀，儒雅的脸上带着欣慰和不舍交织的复杂情绪：“玉橙，到了那边，安心做学问。家里的事，不用担心。你……照顾好自己。”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该查的，也要查。但安全，永远是第一位。” 他的话意有所指，苏玉橙镜片后的目光微微一闪，轻轻点了点头。

苏珊桃则像只小兔子一样蹦到姐姐面前，明媚的大眼睛里盛满了不舍和依赖。她一把抱住苏玉橙的手臂：“姐！你到了要给我打电话！天天打！不对，视频！我要看你那边的实验室大不大！还有还有，那个陆岐，”她瞥了一眼旁边的陆岐，压低声音，带着点小狡黠，“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让周昊轩坐火箭过去揍他！”

苏玉橙被她晃得身体微晃，听着她孩子气的话语，嘴角那丝几不可查的弧度又出现了，她伸手，略显生疏地、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脑袋：“知道了。你也是，去了艺术学院，专心跳舞画画，别惹事。” 她的叮嘱依旧简短，却带着一种姐姐特有的、不易察觉的关切。

“我能惹什么事呀！”苏珊桃嘟囔着，但抱着姐姐手臂的力道又紧了紧。

就在这时，一个火红的身影如同旋风般冲进了站台。

“桃子！苏叔叔！林阿姨！姐！陆岐！”周昊轩喘着粗气，额头上全是汗，显然是狂奔而来。他背着巨大的运动背包，穿着崭新的国家队队服，胸前鲜艳的国旗格外醒目。

“周昊轩？你不是下午的飞机吗？”苏珊桃惊讶道。

“嘿嘿，跟教练磨了半天，提前溜出来送你们！”周昊轩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阳光得晃眼。他先是对着苏家父母郑重地鞠了一躬：“叔叔阿姨放心！桃子交给我……呃，不是，是交给国家保护了！保证她在京城好好的！” 他拍着胸脯，豪气干云。

苏明哲和林婉清被他逗笑了，连声说好。

接着，周昊轩转向苏珊桃，眼神瞬间变得明亮而专注，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直率：“桃子！”他声音洪亮，引得周围人侧目，“到了央艺好好跳！跳成最牛的！让所有人都看到你的厉害！等我！等我拿了金牌，就去京城看你！给你带最大的金牌玩！” 他挥舞着拳头，仿佛金牌已是囊中之物。

苏珊桃被他看得脸颊微红，习惯性地白了他一眼，想甩开他拍过来的大手：“谁要你的破金牌！野蛮人！跑你的步去吧！别到时候连决赛都进不了！”

“嘿！小看我！”周昊轩毫不在意她的“打击”，反而笑得更加灿烂，顺手把一个塞得鼓鼓囊囊的纸袋塞进苏珊桃怀里，“拿着！路上吃的！哥走了！京城见！” 说完，他用力拍了拍陆岐的肩膀，又对苏玉橙和苏家父母挥了挥手，像来时一样风风火火地转身跑了，火红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站台入口。

苏珊桃抱着还带着周昊轩体温的纸袋，里面是各种她爱吃的零食，看着那个消失的背影，刚才还嫌弃的表情不知不觉柔和下来，嘴角也悄悄弯起。

“前往首都方向的GXXX次列车即将进站，请旅客们做好准备……”

冰冷的广播声响起，催促着离别的脚步。

苏玉橙最后看了一眼父母和妹妹，目光在苏珊桃脸上停留了一瞬：“走了。保重。” 她拉过行李箱，转身，步履平稳地走向检票口，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陆岐对着苏家三人温和地笑了笑，点头致意，随即快步跟上苏玉橙的身影。两人一前一后，一个清冷如冰，一个温润如玉，很快融入了进站的人流。

苏珊桃看着姐姐和陆岐的身影消失在检票口后，用力吸了吸鼻子，压下涌上来的酸涩。她挽住母亲的手臂，扬起明媚的笑脸：“妈，爸，我们也该去机场啦！我的艺术人生，要起飞喽！”

* * *

几小时后，首都，某顶尖大学附近。

表面看，这是一栋普通的、有些年头的多层写字楼，混杂着各种小型贸易公司和设计工作室。苏玉橙和陆岐在陈锋的带领下，乘坐一部需要特殊磁卡和虹膜验证的电梯，直达顶层。电梯门无声滑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充满科技感的、灯火通明的巨大空间——STA为苏玉橙设立的秘密安全屋及专属研究基地。

没有窗户，墙壁是吸音材料，头顶是均匀柔和的冷光源。一面墙是巨大的数据可视化屏幕，上面流淌着全球实时的科技资讯、能源流动、甚至一些特殊标记的加密信号。另一面墙是透明的玻璃隔间，里面摆放着数台造型前卫、闪烁着幽蓝指示灯的服务器机柜和一台小型的量子计算原型机。中央区域是宽敞的工作台，上面摆放着多台高分辨率显示器、精密的机械臂操作台和生物信息分析仪。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精密电子设备特有的味道。

林薇已经等在里面，穿着干练的黑色高领衫，对着操作台快速输入指令。看到他们进来，她点点头：“环境已经调试完毕，最高级别物理和网络屏蔽已启动。欢迎来到‘磐石’工作站。”

陆岐看着眼前这只有在科幻电影里才见过的场景，眼中充满了震撼和强烈的好奇。苏玉橙则只是平静地扫视了一圈，目光在量子计算原型机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评估它的算力，随即走向中央工作台：“接入权限。”

几乎在同一时间，千里之外的南方，中央艺术大学附近。

苏珊桃在林薇（通过加密视频）的引导下，走进了一座掩映在绿树丛中的、充满现代艺术气息的白色小楼。这里是STA为她准备的专属训练基地兼安全屋。

一楼是宽敞明亮的画室和舞蹈排练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葱郁的庭院。二楼则截然不同。一个充满未来感的房间中央，摆放着一个造型奇特的座椅，旁边连接着复杂的线缆和一个半透明的、布满传感器节点的头盔——这就是STA提供的初代“全感官沉浸”原型机（Stage级，用于艺术创作感知拓展）。另一面墙上，则是巨大的柔性屏幕和环绕立体声音响系统。

“哇！”苏珊桃一进来就被那台沉浸设备吸引了，像看到新奇玩具的孩子，之前的离愁别绪瞬间被抛到脑后，“林薇姐！这个真的能让我‘摸’到云彩，‘闻’到花香吗？”

* * *

“磐石”工作站内，气氛肃杀。

陈锋站在巨大的屏幕前，上面切换着几幅画面：礼堂顶灯坠落事故的现场高清照片、清洁工投放腐蚀剂的监控定格画面、王磊和张莉的模拟画像，以及一份标注着“蝰蛇 – 组织架构（部分）”的图表。图表中央，一个扭曲的蛇形徽标散发着阴冷气息，下方标注着几个猩红的代号：已知的“黑蝎”，以及几个模糊的“博士”、“蜂鸟”等。

“情况比我们预想的更严峻。”陈锋的声音低沉，带着金属般的质感，“高考期间，由于我们加强了防护和监控，‘蝰蛇’未能找到合适的下手机会。但根据最新情报，他们不仅没有放弃，反而将你们姐妹列为了组织内部的最高优先级目标。”

他指向苏玉橙和苏珊桃（通过远程加密视频接入，她的脸出现在工作站的一个分屏上）：“苏玉橙，组织内部代号：‘智脑’（Cerebra）。苏珊桃，代号：‘缪斯’（Muse）。” 冰冷的代号如同烙印，昭示着她们在敌人眼中的巨大价值。

“更危险的是，”陈锋将画面切换到一张卫星地图，指向一个位于荒凉海岸线附近的、被废弃建筑群轮廓，“‘普罗米修斯计划’的关键线索，指向这个废弃的‘海星生物研究所’。七年前，它曾隶属于一个高度机密的生物工程项目，后因不明原因关闭。我们怀疑，这里不仅是你父母研究的关键节点，也可能隐藏着‘蝰蛇’当年渗透甚至制造事故的直接证据。”

屏幕上的画面拉近，废弃研究所锈迹斑斑的大门、破碎的窗户、被海风侵蚀的墙体，透着一股不祥的荒凉。苏玉橙的目光死死锁定着那个地点，镜片后的眼眸深处，冰冷的火焰在燃烧。

“同时，我们监测到‘蝰蛇’近期活动异常猖獗。”林薇接过话头，手指在操作台上一点，屏幕上出现几段模糊的夜间监控录像和一些异常的网络攻击信号图谱，“他们向本区域增派了高级特工和精干技术小组。行动更加隐蔽，手段更加专业。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她将画面定格在一个身材精悍、手臂上隐约可见蝎子纹身的黑影上，“这个被称为‘黑蝎’（Black Scorpion）的男人。他心狠手辣，是‘蝰蛇’行动部门的顶尖高手，擅长制造‘意外’和精准清除。他的出现，意味着组织对‘智脑’和‘缪斯’的捕捉或清除行动，将进入新的、更危险的阶段。”

苏珊桃在视频那头听着，小脸微微发白，下意识地抱紧了胳膊。苏玉橙则依旧面无表情，只有放在工作台边缘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因此，在你们正式开始大学生活的同时，”陈锋的目光扫过苏玉橙、陆岐（作为苏玉橙的助手和知情者）和屏幕上的苏珊桃，“STA将为你们提供最高级别的安全监控与实时预警。同时，启动针对性的能力发展与风险管控计划。”

他转向苏玉橙：“玉橙，你的‘磐石’工作站拥有最高级别的实验室权限。你可以通过安全网络，访问部分国家级科研数据库和前沿课题。STA为你安排了线上导师（身份保密），在量子信息、脑机接口、生物工程交叉领域为你提供指导。另外，基础体能训练和危机应对课程是必修，林薇负责。”

他又看向屏幕：“珊桃，你的艺术天赋是宝贵的财富，也是需要守护和引导的力量。STA为你提供的‘全感官沉浸’系统，将帮助你探索艺术表达的更深层次。顶尖的文化学者和艺术大师（部分通过STA渠道联系）会为你提供专业指导。同样，体能和危机训练必不可少。记住，感知敏锐既是优势，也可能成为负担，要学会控制和屏蔽。”

最后，他看向陆岐，语气带着一丝郑重：“陆岐同学，感谢你的信任和选择。你将成为‘磐石’工作站的核心成员之一，协助玉橙的研究，并参与部分信息分析工作。你的逻辑思维和踏实勤奋，是非常宝贵的财富。同样，你需要接受基础的保密和安全训练。”

陈锋的目光扫过三人（包括屏幕上的苏珊桃），声音如同磐石般坚定：“大学生活是你们人生的新阶段，也是你们积蓄力量、磨砺锋芒的关键时期。STA是你们的后盾，也是你们的约束。记住，安全是底线，成长是目标。‘蝰蛇’的阴影从未远离，你们脚下的路，通往的不仅是知识的殿堂，也是对抗黑暗的战场。”

巨大的屏幕上，“蝰蛇”的徽标和“黑蝎”的身影如同冰冷的烙印。废弃的海星研究所沉默地矗立在荒凉的海岸线上，像一只蛰伏的怪兽。新程已启，潜龙将行。而深渊之畔，毒蛇的獠牙，正闪烁着致命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