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萧景渊的到来,殿内一片寂静,似乎是不敢触及到陛下的霉头一般,即便是听见了萧景渊的话也无人敢说:
因那狸奴受伤之人并非是陛下捧在心尖尖上的江清悦,而是在一旁疼到嘴唇都发白了的贵妃娘娘。
乘月心中满是为云拂楹的不值,她站起身来,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云拂楹给拉住了。
反倒是江清悦瞧见萧景渊之后,方才白到如同纸的面色,逐渐红润了起来。
她有些紧张地望向云拂楹,唇瓣动了动,想与萧景渊说些什么。
只是,还没有等她开口,太后娘娘不咸不淡的声音便响起了。
“皇帝来了啊?”
她的声线虽柔和,可在一旁的云拂楹都能听出来其中略微的不满。
毕竟,方才萧景渊直接走到了江清悦的面前,似是从来没有将太后娘娘这个母后放在眼里似得。
萧景渊手指微怔在原地,那黑如墨的眼眸之中一闪而过了叫人看不懂的情绪。
他转过身来,面上冰冷:“儿臣给母后请安,今日底下人没有将母后伺候好,着实该罚。”
他的话音一落,太后身边的穆公公身子猛然一哆嗦。
这着实是怕极了萧景渊的样子,毕竟他上位时候朝堂上的血流成河,以及登基后不久,那些隐约不满于他的朝臣的下场,他们这一群见到了帝王更迭的人,都不陌生的。
穆公公求救似得眼神望向了太后。
太后也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轻轻咳嗽了一声,视线落在了萧景渊的身上。
可开口时候,话却是对江清悦说的。
“江姑娘这是受惊了吧,穆成,将哀家库房之中上回兄长送来的天山雪参拿出来。”
她偏过头来,眉眼间细细的皱纹反而叫人觉得她慈祥地很:“这雪参珍贵,带回去好好补补,压压惊才是。”
萧景渊未曾多说什么,只是听见太后的话,江清悦下意识地往萧景渊那儿看,似是不知晓应不应当接下这着实是太过于厚重的礼。
似是接收到了江清悦的眼神,萧景渊先一步开口道:“那便多谢母后了。”
等他说完这话后,萧景渊的目光才落在云拂楹的身上。
他看见了云拂楹整个人都依在了乘月的身上,裙摆上沾染了灰尘,几乎都站不住的样子。
萧景渊眉心紧皱。
适时,太后开口:“今日若不是有贵妃在这,哀家着实是怕…”
萧景渊就这么看着云拂楹。
云拂楹偏过头来,只给他视线之中留下了侧脸。
手上的伤说是不疼,那必定是不可能的。
只是这是她选择的路,萧景渊靠不住,那她便要得到太后娘娘的喜爱,才能在后宫之中更加顺利地走下去。
还未等她再多想些什么,萧景渊淡漠的声音响起。
“母后无妨,这是她应该做的。”
这般冷淡的语气,与方才紧张着江清悦的态度属实是天壤之别。
明明对萧景渊没有任何的奢望,可在这一刹那,云拂楹的心还是猛然一缩。
不知晓从何而来的酸楚席卷了她的心脏。
可若是有人问她,是否想哭。
那云拂楹倒是觉得,不至于。
她对萧景渊几乎没有了任何的期待,那心上的一抹痛楚,不过是这么多年待他的好,而残留下来的痕迹罢了。
顺着萧景渊的话,云拂楹抬头看向太后。
她唇角略微有些发白,却还是摇了摇头笑道:“放心吧母后,我无事。”
落入太后眼中,这便是故作坚强,却不忍旁人担忧的样子。
叫人愈发的心疼。
太后眉心紧锁:“如今都出血了,哪能没事?”
她挥了挥手,急匆匆地叫身旁大宫女唤了太医来:“拂楹肤白细腻,这一回别留疤才好。”
云拂楹倒是顺着太后娘娘的话,看着她安排,倒是没说什么。
等萧景渊与太后、云拂楹她们一道进了福寿宫的内殿后。
福寿宫是太后娘娘的居所,便是她不在宫中的这些时日,也每日都会有宫女和小太监进来打扫的。
明明离宫两年,可太后再一次踏入时,却发觉这儿与她离开时候的没有一处地方是不同的。
她满意地看向云拂楹。
“这两年哀家不在,贵妃料理后宫,也是辛苦了。”
云拂楹没有托大,只是低垂着头,唇角微微的笑意尽数收入这皇宫之中两大主子的眼前。
对待底下的宫人雷厉风行张弛有度,对待上位者谦卑而有礼节,这是出嫁前云母再三叮嘱过云拂楹的。
以往,云拂楹只觉得以真心换真心,才是最好的。
可如今却觉得,所谓的真心,也不过都是一腔错付罢了,倒不如这些来的实际。
似是并不愿掺和这些个琐事之中来。
也可能是瞧见了江清悦并无事,萧景渊方坐下没有多久,便借着尚有政事需要处理,便匆匆走了。
没过多久,太医来了。
担心太后娘娘请来的太医会诊出她有孕的消息,云拂楹犹豫了片刻,还是只叫那太医替自己包扎了伤口。
好在太后娘娘虽心疼云拂楹,但这几日原本便舟车劳顿了,今日还出了这样的事,也头疼地很。
便只开口挽留几句,见云拂楹坚持,便也不再说些什么了。
只是在云拂楹离开福寿宫之前,太后娘娘还是叫穆公公从库房之中拿出了上好的药膏和补品,赐给云拂楹。
太后看向云拂楹时,不知晓是想到了什么,意有所指。
“放宽心,这些东西自是更珍贵的。贵妃你为人良善,哀家喜欢地很。”
云拂楹一点就透,自是知晓太后指的是方才萧景渊在时,她赐与江清悦的东西。
云拂楹如今脚踝上带了伤,无法起身谢礼,太后自然也没有苛责,只挥了挥手便让她先回自己宫里去。
等终于上了鸾轿后,乘月憋了许久心中所想。
只是看了看闭目养神的主子,她终究是没有开口询问。
反倒是云拂楹瞧出她的不对劲来,鸾轿摇摇晃晃,走得并不快。
垂下的浮光锦帷幕无法将光线完完全全地遮盖住。
艳阳打在她眼皮上,云拂楹只觉得晒人地很,掀开眼帘,云拂楹的视线落在了乘月的身上。
她嗓音淡淡的,带了些许慵懒:“可是想问本宫,方才为何这般做?”
乘月扫了四周一眼,低垂着眼眸,用只有云拂楹才能听见的声音说。
“娘娘如何知晓,这狸奴…”
云拂楹唇角微勾,并没有直接点明,而是叹了口气。
“这宫中怕是会不太平,乘月,记得要叫咱们棠梨宫的人皮都给紧一点。”
乘月颔首:“娘娘放心,奴婢自会敲打的。”
回了棠梨宫,早就请来的陈太医匆匆来给云拂楹瞧了脚上的伤。
如方才在福寿宫时那太医瞧的一样,并不是什么伤筋动骨的,不过是崴了脚,需要静养几天罢了。
可见云拂楹面色不对,陈太医心中隐约察觉些许不对。
他谨慎地开口:“娘娘可还是有哪里不舒服?”
云拂楹伸出手:“替本宫号号脉吧。”
陈太医是云拂楹嫁入王府第一年时,云母便告知她的人脉,自是再信任不过的。
于是,在陈太医诊脉时,瞳孔紧缩不由地看向云拂楹时。
云拂楹唇角噙着笑,微微颔首。
“不错,本宫如今是有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