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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夜风呜咽,卷起院中淡淡的血腥气,吹得几支火把猎猎作响,光影摇曳,将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整个小院,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苏凌薇站在那张临时搭就的“手术台”前,成了这方诡异天地间唯一的定点。她背对着角落里的弟弟,也背对着三丈外那个气息迫人的神秘首领。此刻,她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个毫无知觉、性命悬于一线的男人。

她拿起一旁的烈酒,再次冲洗自己的双手,从指尖到手肘,一丝不苟。冰凉的酒液让她本就冷静的神经,更加清明。

随后,她拿起一把锋利的小巧剃刀,开始为魏延剃去左侧头顶的头发。她的动作轻柔而迅速,刀锋过处,乌黑的发丝纷纷落下,露出了青白色的头皮。

角落里,被强行留下的钱掌柜,看到这一幕,已经吓得浑身筛糠。在他看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苏凌薇此举,已是大不敬。而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更是超出了他毕生所学、所闻、所见的范畴。

苏凌薇没有理会他那快要翻白的眼珠。她用一块蘸了烈酒的布,仔细擦拭着裸露出的头皮,这是最原始,也是她眼下唯一能做的消毒。

一切准备就绪。

她从盛满烈酒的陶碗中,取出那把最薄、最锋利的小刀。刀身在火光下反射出森冷的寒芒,映入她的瞳孔,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的恐惧与犹豫,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

她左手轻轻按在魏延的头侧,以固定位置。右手持刀,深吸一口气。

然后,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她毫不迟疑地,划了下去!

“嘶……”

一声轻微的、皮肉被割开的声音,在这死寂的夜里,被无限放大,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

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啊!”钱掌柜再也承受不住这恐怖的景象,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两眼一翻,竟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那两个看守他的黑衣人,甚至连眉毛都未曾动一下,其中一人随手将他扶住,免得他摔倒的声音惊扰了那位正在“行凶”的少女。

三丈之外,那神秘首领的瞳孔,在看到刀锋见血的那一刻,猛地一缩。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他依然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血腥气。他的手,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浑身的气势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他见过无数种杀人的手法,也见过无数惨烈的伤口。但他从未见过,有人会如此平静、如此从容地,将刀锋对准一个活人的头颅。

这不是医术。

这是……解剖!

苏凌薇对外界的反应充耳不闻。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指尖和刀锋之上。

第一刀,切开皮肤和筋膜。血液的涌出,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没有慌乱,而是立刻从旁边的药包里,捻起一些早已准备好的、颜色灰白的药粉,均匀地洒在伤口上。

那是她用山上采来的几种草药,比如白及、三七等,研磨成的止血散。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些原本汩汩流出的鲜血,在接触到药粉后,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凝结、减缓。

她飞快地用特制的金属牵开器,将切开的皮瓣向两侧拉开,暴露出下面森白的颅骨。

这一手精准而迅速的止血手法,让那神秘首领原本凌厉的眼神,多了一丝凝重与深思。他身经百战,自然认得出那是军中常用的金疮药成分,但这丫头的手法和效果,却比军中最好的郎中还要高明数倍。

接下来,才是最关键,也是最凶险的一步——开颅。

苏凌薇换了一把工具。那是一柄小巧的、前端带着钻头的手摇骨钻。这是她根据记忆中的样子,画出图纸,让铁匠赵大锤连夜赶制出来的。虽然简陋,但勉强堪用。

她将钻头顶在预先计算好的位置上,开始缓缓地、匀速地转动。

“嘎吱……嘎吱……”

骨头被钻磨的、令人牙酸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这声音,比刀锋入肉更让人感到恐惧。仿佛不是在钻一个人的头骨,而是在钻磨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

苏凌薇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的手臂必须保持绝对的稳定,力度要恰到好处。重一分,可能损伤脑组织;轻一分,则无法钻透坚硬的颅骨。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

每一息,都是一场煎熬。

终于,随着“噗”的一声轻响,她感到手上的阻力一空。

钻透了!

她立刻停下动作,小心翼翼地移开骨钻。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圆孔,出现在魏延的颅骨上。

但这还不够。她需要一个足够大的“窗口”,来观察和操作。

她又在第一个钻孔旁边,以极近的距离,接连钻了三个同样的孔,形成一个方形的四个顶点。

然后,她拿出了一把同样是特制的、细如铁丝的线锯。她将线锯穿过其中两个钻孔,开始小心地、来回拉动。

“滋啦……滋啦……”

比之前更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响起。那是锯子在切割骨头。

那神秘首领的身体,已经不知不觉地站得笔直。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着苏凌薇的每一个动作。他看不懂她究竟在做什么,但他能看懂,这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精细到极致的技艺。

这绝不是普通的乡下丫头能懂的东西。她的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苏凌薇仿佛不知疲倦的机器,精准地重复着自己的动作。当四条边都被锯开后,她用一把小巧的骨钳,轻轻一撬。

一块方形的、带着血丝的骨片,被完整地取了下来!

骨片之下,是一层乳白色的、坚韧的薄膜,上面布满了细密的血丝。这,就是硬脑膜。

透过这层半透明的薄膜,可以隐约看到,左侧区域的脑组织,颜色明显比周围要深,并且有轻微的隆起。

找到了!

苏凌薇的心中,涌起一阵抑制不住的激动。她的判断是正确的。

她再次换上那把最锋利的小刀,用刀尖,在那层薄膜上,小心翼翼地划开一个十字。

就在薄膜被划开的瞬间,一股暗紫色的、带着腥臭味的粘稠血液,猛地从切口处涌了出来!

与此同时,一股无形的压力,仿佛也随着这股毒血的流出,而得到了释放。那片原本隆起的脑组织,肉眼可见地塌陷、平复了下去。

“成了!”

苏凌薇在心中默念一句。

她没有立刻去清除那些瘀血,而是耐心地等待着。颅内的压力极高,必须先让其自然释放,否则贸然操作,只会引发更严重的大出血。

她抬起头,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院子。

只见角落里的弟弟,正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紧张而又信赖地看着她。

而三丈之外的那个男人,依旧像一尊雕塑般站着,但他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审视和警惕,变成了某种混杂着震惊、疑惑和……一丝灼热的复杂情绪。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一个少女,用凡人的手段,在行使着近乎神魔的权能。她打开了人体最神秘的禁区,将那致命的“病灶”,暴露在烛火之下。

这种视觉上的冲击,远比任何刀光剑影,更能震撼人心。

待颅内压力稍稍平稳,苏凌薇才开始进行下一步的操作。她用细小的银质镊子,探入切口,小心翼翼地将那些已经半凝固的、如同烂泥般的瘀血和病变组织,一点一点地夹取出来。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轻柔得像是害怕惊扰了蝴蝶的翅膀。

这是一个漫长而枯燥的过程,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毅力。

当最后一小块暗紫色的血块被取出后,魏延那原本因为长期受压迫而显得有些变形的脑组织,终于恢复了正常的形态。

苏凌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最危险的部分,已经过去了。

剩下的,是缝合。

她取来早已准备好的、用烈酒浸泡过的蚕丝线和弯曲的缝合针。

她先是小心地将那层硬脑膜对合,用细如发丝的丝线,缝了十几针。那针脚之细密、针法之精巧,让远处的神秘首领,再次感到了深深的震撼。这种技艺,用来刺绣,足以成为一代宗师。而她,却用在了缝合人脑的薄膜上。

缝合完脑膜,她将那块取下的方形颅骨,仔细地清洗、消毒后,严丝合缝地盖了回去。

最后,是缝合头皮。

这一次,她的动作快了许多。一针一线,穿梭之间,那道原本狰狞的伤口,被完美地对合在了一起,只留下一道细细的、整齐的血痕。

做完这一切,她又取来一种清凉的、散发着草药香气的药膏,均匀地涂抹在伤口上,最后用干净的白布,仔细地包扎好。

当她放下手中的工具,直起腰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险些站立不稳。

这场在精神和体力双重高度紧绷下的手术,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

她看了一眼床上的魏延,他的呼吸平稳,脸色虽然苍白,但眉宇间那股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因剧痛而形成的郁结之气,似乎消散了许多。

手术,成功了。

至于他什么时候能醒来,醒来后会怎样,那就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和后续的护理了。

苏凌薇疲惫地转过身,看向那个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神秘首领。

“人,暂时死不了了。”她沙哑着声音说道,“现在,你可以带我走了。”

那首领没有立刻回答。

他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一直走到“手术台”前。

他没有去看苏凌薇,也没有去看她弟弟,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被苏凌薇随手放在托盘里的、从魏延脑中取出的东西上。

那是一团暗紫发黑的、已经凝固的血块,里面还夹杂着一些灰白色的、不知名的糜烂组织,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就是这东西,折磨了黑甲军少帅整整三年,让整个大夏王朝最精锐的部队群龙无首,也让帝都的夺嫡之争,少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砝码。

而现在,它被一个十几岁的少女,用一把刀,从人的脑袋里,活生生地取了出来。

他抬起头,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第一次,泛起了真正剧烈的波澜。他看着苏凌薇,那眼神,不再是审视,而是像在看一件……足以颠覆天下的、无价的瑰宝。

“你的医术,是谁教的?”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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