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萧策脸上这种近乎空白的神情,林晚还是头回见。
许是从未听她说过“不缠着他”这类话,他一时竟像是接不住,下颌的肌肉微微颤动,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好半晌,他脸色才沉了下来:“林晚,不必说这些话。瑶瑶不会碍着你,我也说过这一月会陪着你,给你时间缓过来,你又何必自欺欺人?”
他还是不信, 林晚当真笑出了声:“这样吧,我搬出去,等我收拾好东西,你便是让孟瑶住进来,我也无所谓。”
萧策定定盯着她看了片刻,像是在辨她话里的真假。
半晌,他喉结滚动,低垂的眉眼透出一丝藏不住的阴沉——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阴沉。
“不必,瑶瑶不想介入我们之间。”
“你也不用拿这些话试探我,我决定的事不会改。我心里只会有瑶瑶一个人,与其做这些无用功,不如想想还有什么想要的,银钱方面,我会尽量补偿你。”
林晚望着他阴沉的脸,忽然说不出话来。
她从前究竟是执着到了什么地步,才让他生出一种她绝不会走的错觉?
萧策没等她再开口,说完便转身走了。
林晚想,大约又是去找孟瑶了。
不过也不重要了,反倒是萧策刚才的话提醒了她——既然这男人这般大方,她若不要些什么,倒显得不给面子。
谁会嫌银钱多呢?
当天下午,林晚便从萧策名下的产业里挑了两处商铺、一座别院,价值足有上万两银子,直接托了管事拟好文书,转交给赵武,让萧策签字。
萧策签得利落,按了手印时,抬眸问赵武:“她还有说别的吗?”
赵武一愣:“没有。”
“想来是没别的法子了。”萧策勾唇哼笑一声,“大约是听了些坊间传言,说什么男人的银钱在哪心就在哪……罢了,她心情不好,随她闹。之后再提什么要求,你直接应了便是。”
只是林晚这次闹得确实有些过,他得再晾晾她,否则还有二十多天,指不定要生出多少事端。
赵武看着自家将军的神情,欲言又止。
他很想说,林夫人瞧着可不像心情不好的样子,反倒容光焕发。
但转念一想,这是将军与夫人之间的事,他一个外人不好多嘴,只得恭敬应下,拿着签好的文书去找林晚。
林晚转手便托人将这些产业挂了出去,只说要尽快脱手,价钱不拘,但要现银,越快越好。
谁会嫌银钱多呢?这几处产业,再不济也能换上万两,足够她安稳度日了。
傍晚,林晚收到萧策让人传来的话——他这两日不回府,让她好好冷静,莫要钻牛角尖,好聚好散,往后或许还能做个寻常朋友。
林晚盯着那传话的小厮,轻笑出声。
从前怎么没发现,这男人的自负竟到了这般地步?
眼不见为净,她挥退小厮,继续收拾东西。
在这将军府住了三年,杂七杂八的物件实在不少,她只挑了些要紧的装进箱子,其余的打算全扔了。
要断,便断得干干净净,不留半分痕迹。
萧策两日未归,林晚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平静,原以为难以割舍的执念,原来也不过如此。
这天一早,她刚撕去墙上的日历,赵武突然寻了来。
他联系不上萧策,军中却有份急报要签,信使催得紧,实在没办法,只能来找林晚。
林晚一顿:“孟瑶呢?你问过她了吗?”
“问过了,孟小姐也不知将军去了何处。” 林晚沉吟片刻,还是决定去一趟。
虽说与萧策的情分尽了,但军中事务也有她三分心血。
林晚出了门,骑马往军营去。
军营外的路口车马来往,她勒住缰绳看了眼路况,旁边猛地冲来一辆马车,与她的马撞了个正着。
巨大的冲击力让林晚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头脑发胀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马失控撞向路边的石墩。
对面的马车也撞得不轻,车帘被震开,隐约能看见里面的人影。
林晚勉强晃了晃头,只觉脸上有湿意,抬手一摸,是血。
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奔了过来。
林晚心头的恐惧刚压下去些许,正想开口,却见那男人直奔对面的马车,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慌乱与紧张。
“瑶瑶……瑶瑶!” 他掀开破碎的车帘,小心翼翼又带着心疼地将里面的女子抱了出来——是孟瑶。
林晚落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胸口因过度慌乱而起伏不定,连疼都忘了。
视野里,只映着萧策满是焦急的脸:“瑶瑶,对不起……都怪我,不该不打招呼就去喝酒。”
“都是我的错,你别睡……我这就带你去医馆!”
萧策森冷的目光往林晚这边扫了一眼,“敢伤瑶瑶,不管是谁,我定要他付出代价!”
烟尘朦胧中,林晚将他眼里的暴戾与杀气看得一清二楚。
她原以为,萧策只是不爱她,至少也曾有过几分情分。
原来……是真的半分情分也无。
在孟瑶面前,他竟能全然不管她的死活。
林晚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额头上的伤终于开始剧烈作痛,那痛感顺着神经蔓延到心口,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好一会儿,对面的人已匆匆离去。
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傅珩。” 一开口,眼泪便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委屈:“帮我……”
傅珩将人抱起,“所以,这下死心了?”
林晚无力地靠在他身上上,平移的视线里一片狼藉,不少看热闹的路人正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她轻轻“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羽毛:“能……能让我快点离开这里吗?”
沉默片刻,上面传来傅珩一字一句清晰的声音:“可以,现在就是机会。”
“我会让你‘死’在这场意外里,从此,彻底从萧策的世界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