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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冰冷的泪水洇湿了深蓝色的相册封面,陈旧纸张的气味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沉甸甸地压在林栖悦的鼻端。她蜷缩在病床上,紧紧抱着那本厚重的相册,像抱着一个滚烫的、刚刚被撬开的潘多拉魔盒。盒子里释放出的,不再是纯粹的愤怒和恐惧,而是汹涌的、颠覆性的真相洪流,夹杂着迟来的、巨大的心疼和一种将她淹没的茫然无措。

相册里那一张张泛黄的照片,如同无声的控诉者,将林言秋沉默的十年,赤裸裸地摊开在她眼前。

那个怯生生的、攥着衣角的小男孩……

那个被她强行塞了“宝藏”陶罐时茫然无措的少年……

那个在雷雨夜紧紧抱住她、身体微微发抖的“哥哥”……

那个在图书馆隔着书架,用那样温柔而痛苦的目光长久凝视她的少年……

他不是魔鬼。

他是一个被自己无法宣之于口的爱意和“兄妹”身份的巨大枷锁,反复撕裂、折磨了整整十年的……囚徒。

“他把自己困死了……也把你……伤透了……”

奶奶苍老而沉痛的声音,如同最后的注脚,在她混乱的脑海中反复回响。

“呃……”一声压抑的呜咽再次从林栖悦紧咬的唇间溢出。她猛地抬起头,通红的、布满泪水的眼睛,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急切,再次投向病房门口!

那个被他遗弃在地上的、布满裂痕的旧陶罐,依旧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地砖上。应急灯惨白的光线无情地勾勒着它身上每一道丑陋的粘合痕迹和蛛网般的裂痕。它像一个被强行缝合、却永远无法复原的伤口,冰冷地陈列在那里,无声地控诉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他的崩溃,他的卑微,他的……绝望。

林栖悦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巨大恐慌和一种近乎本能的冲动,猛地攫住了她!

不!

不能让它就在那里!

不能让他……就这样消失!

这个念头来得如此猛烈而毫无道理,却瞬间压倒了所有的茫然和混乱!她甚至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奶奶!”她猛地抓住奶奶的手,声音嘶哑而急切,带着一种濒临崩溃边缘的脆弱,“罐子……门口的罐子……帮我……帮我拿进来!快!”

林奶奶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心疼,有理解,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她没有多问一句,只是用力地、安抚地拍了拍孙女冰凉颤抖的手背,然后缓缓站起身,步履蹒跚却异常坚定地走向门口。

老人弯下腰,布满皱纹和老茧的手,极其小心地、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庄重,捧起了地上那个布满裂痕、脆弱不堪的旧陶罐。她仔细地拂去罐底沾上的微尘,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一个初生的婴儿。

林栖悦的目光死死追随着奶奶的动作,看着那个象征着毁灭与笨拙挽回的陶罐,被奶奶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一步一步,朝着病床走来。每一步,都像踏在她的心尖上。罐身上那些刺目的裂痕,在近距离的灯光下,显得更加狰狞,仿佛随时都会再次崩解。那些透明的强力胶痕迹,凝固成丑陋的疤痕,无声地诉说着粘合者当时的绝望和徒劳。

当奶奶最终将那个冰冷的、布满裂痕的陶罐轻轻放在床头柜上,紧挨着那片用纸巾包裹的、同样带着疤痕的陶片残骸时,林栖悦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两件残骸,一大一小,带着同样的伤痕,静静地并列着。

一个是被他亲手捏碎的主体。

一个是被她抢回的碎片。

一个被他绝望地粘合送回。

一个被她无意保留。

它们无声地躺在那里,像两座冰冷的墓碑,埋葬着他们共同的、被撕裂的过去,也指向着那个制造了这一切、此刻却不知所踪的……男人。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林栖悦刚刚理清一丝头绪的心!她猛地抓住奶奶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老人干枯的皮肤里,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调:“奶奶!他……他去哪了?!林言秋……他去哪了?!”

窗外的天空,不知何时已彻底阴沉下来。铅灰色的厚重云层低低地压在城市上空,翻滚涌动,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闷和压抑。远处,隐隐传来沉闷的雷声,像巨兽在云层深处压抑的咆哮。

* * *

城市的另一端,废弃的滨江观景台。

这里远离喧嚣,曾是欣赏江景的绝佳地点,如今却因规划变更而荒废。锈蚀的栏杆,剥落的漆面,开裂的水泥地面缝隙里顽强钻出丛丛杂草。强劲的江风裹挟着浓重的水汽和尘土的气息,毫无遮拦地呼啸而过,吹得人几乎站立不稳。

林言秋就站在这片荒凉的废墟边缘,面朝着浑浊汹涌、奔流不息的江水。

他身上那件沾满尘土和血污的白衬衫,早已被狂风吹得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紧绷而僵硬的脊背线条。昂贵的西装外套不知被丢弃在了哪个角落。右手包裹着厚厚的纱布,此刻已被雨水(或汗水?)和尘土浸染得污浊不堪。左手,依旧死死地攥着那片带着深刻疤痕的陶片残骸,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青白色,仿佛要将那粗糙的陶质捏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站得笔直,像一杆插在悬崖边的、即将折断的标枪。金丝眼镜早已不知去向,那双曾深邃冷峻、此刻却布满猩红血丝的眼眸,空洞地望向翻滚的江面,没有焦距。雨水混合着未干的泪痕和尘土,在他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上肆意流淌,勾勒出狼狈而绝望的线条。湿透的黑发凌乱地贴在额角和脸颊,更添几分凄厉。

江风卷起他单薄的衬衫衣角,猎猎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整个人卷进那浑浊的激流之中。但他浑然未觉,只是死死地站着,像一尊被风化的、只剩下痛苦轮廓的雕塑。

“……你他妈爱她!爱了十年!不敢说!像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偷偷画她!看着她痛苦,看着她挣扎……你除了躲起来自残,除了像个疯子一样毁掉她珍视的东西,你还会干什么?!林言秋!你他妈告诉我!你除了伤害她,你还会干什么?!”

周屿安那如同淬毒利刃般的怒吼,在他死寂的脑海中反复回荡、切割!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最不堪的神经末梢!

是啊……

他还会干什么?

除了用冰冷的“不认识”将她推远……

除了用“效率”和“未来”的标签去碾碎她珍视的过去……

除了像个懦夫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用自残来逃避那灭顶的羞耻和痛苦……

除了……在她面前,亲手捏碎那个象征着他们共同记忆的陶罐,然后像个可悲的小丑一样,企图用粘合起来的碎片去乞求一丝渺茫的宽恕……

他还会干什么?!

“嗬……”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濒死野兽般的痛苦呜咽,从林言秋紧咬的齿缝间挤出。他攥着陶片的手猛地收紧!锋利的边缘更深地刺入早已伤痕累累的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剧痛,却丝毫无法抵消灵魂深处那灭顶的自我厌弃和绝望!

他爱她。

爱得深入骨髓,爱得痛彻心扉。

爱得……像个彻头彻尾的废物!懦夫!只会带来毁灭的灾星!

她的眼神……她最后看他的眼神……

那充满了厌恶、恐惧、冰冷和……“恶心”的眼神!

像最锋利的冰锥,将他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幻想彻底洞穿、粉碎!

“毒药”……

她是对的。

他就是她的毒药。

他这肮脏的、扭曲的、不敢见光的爱意,就是侵蚀她、伤害她的剧毒!他靠近她,只会带来毁灭!像他捏碎那个陶罐一样,最终也会彻底毁掉她的人生!

巨大的痛苦和一种毁灭性的领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他猛地仰起头,对着铅灰色的、翻滚着闷雷的天空,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却仿佛要将灵魂都撕裂的呐喊!

就在这时!

“咔嚓——!!!”

一道惨白刺目的闪电,如同狰狞的巨斧,猛地撕裂了厚重的云层!瞬间将昏暗的天地照得一片惨白!紧接着,一声撼天动地的炸雷,如同在耳边引爆了万吨炸药,裹挟着毁天灭地的威势,轰然炸响!整个废弃的观景台都仿佛在这雷霆之威下颤抖!

“轰隆隆——!!!”

雷声滚滚,如同天神的怒吼,在空旷的江面上反复回荡!

林言秋的身体,在这道近在咫尺、足以撕裂耳膜的恐怖炸雷声中,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电流狠狠击中!他死死攥着陶片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指间的陶片几乎要脱手!

童年雷雨夜。窗外电闪雷鸣,惨白的光一次次照亮房间。小小的林栖悦抱着自己的小枕头,赤着脚跑过黑漆漆的走廊,推开隔壁房间的门。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闪电瞬间照亮床上那个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身影。

少年林言秋脸色惨白,身体蜷缩,双手死死捂住耳朵,牙齿因为恐惧而咯咯作响,眼神充满了无助和极致的惊恐。每一次炸雷响起,他的身体都剧烈地痉挛一下。

她摸索着爬上床,把自己小小的、温热的身体挤进他冰冷的被窝里,小手笨拙却坚定地拍着他的背,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力量:“不怕不怕,悦悦在呢……言秋哥不怕……雷公公打鼓吓唬坏人,不打乖小孩……”

在又一道炸雷响起时,他猛地伸出手臂,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地、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了她小小的身体!将脸深深埋在她散发着奶香气的颈窝里!身体依旧在剧烈颤抖,但呼吸却在她笨拙而坚定的安抚下,奇迹般地……渐渐平稳下来。那紧抱着她的手臂,充满了溺水者般的依赖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

冰冷的现实与滚烫的记忆在脑海中猛烈碰撞!

当年,是她小小的身体和笨拙的安抚,驱散了他对雷声的极致恐惧,给了他唯一的庇护和安心。

如今,在这同样震耳欲聋、甚至更加恐怖的雷霆之下,他却……亲手将她推开,推到了恐惧和厌恶的深渊!他毁掉了她可能给予的最后一丝……庇护?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迟来的、痛彻心扉的领悟,如同裹挟着冰碴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最后的心防!

“啊——!!!”

一声比刚才更加凄厉、充满了极致痛苦、绝望和一种被彻底击垮的崩溃嘶吼,猛地从林言秋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他再也支撑不住,高大的身躯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猛地向前踉跄几步,最终双膝一软,“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冷粗糙、布满砂砾的水泥地上!

膝盖撞击地面的剧痛传来,他却浑然未觉。他佝偻着背脊,像一只被彻底折断翅膀的鹰,额头重重地抵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左手依旧死死攥着那片染血的陶片,右手包裹着纱布的手掌无力地撑在地上,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着,伴随着一声声压抑到极致、却比嚎啕大哭更令人心碎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呜咽。

泪水混合着雨水和脸上的污垢,汹涌而下,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洇开深色的水渍。他像一座彻底崩塌的雪山,在雷霆的余威和呼啸的江风中,无声地、彻底地……崩溃了。

“栖悦……栖悦……” 破碎的、带着巨大痛楚和绝望的呼唤,一遍遍从他紧贴着地面的唇间溢出,如同最虔诚也最绝望的祷告,又像是灵魂被撕裂时发出的悲鸣。

他不是她的庇护。

他是她的灾难。

他所谓的爱,是包裹着剧毒的蜜糖。

他存在本身,就是对她最大的伤害。

这个认知,像一把冰冷的锉刀,反复凌迟着他残存的意识。自我厌弃的洪流彻底将他淹没,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和……一种近乎解脱般的、毁灭性的绝望。

也许……消失,才是他唯一能做的、最后的……赎罪?

这个念头如同地狱的罂粟,带着诱人而致命的黑暗气息,悄然在他濒临崩溃的意识边缘滋生……

“林言秋!你他妈给我起来!”

一声带着雷霆之怒的暴喝,如同另一道炸雷,猛地劈开了呼啸的风声和压抑的呜咽!

周屿安高大的身影如同愤怒的雄狮,猛地从观景台入口的阴影里冲了出来!他浑身湿透,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脸上混合着雨水、汗水和无法遏制的狂怒!他几步冲到跪伏在地、如同烂泥般的林言秋面前,二话不说,一把揪住他湿透的衬衫后领,用尽全身力气将他从地上猛地拽了起来!

“看看你这副鬼样子!”周屿安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心痛而嘶哑变形,他死死盯着林言秋那张布满泪水泥污、毫无生气、眼神涣散如同死灰的脸,指着他还在滴着血水和雨水的、紧攥着陶片的左手,还有那只污浊不堪、明显伤势严重的右手纱布,厉声咆哮,“淋雨!自残!跪在这里等死?!林言秋!你他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废物!孬种!”

林言秋被他拽得踉跄不稳,眼神空洞地看着暴怒的周屿安,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沉重的、带着水汽的喘息。周屿安的每一句辱骂,都像重锤砸在他早已麻木的神经上,却激不起丝毫波澜。他仿佛已经接受了“懦夫”、“废物”、“孬种”这些标签,甚至觉得……无比贴切。

“你以为你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周屿安看着他这副认命般任人宰割的颓丧样子,怒火更炽,猛地将他推到锈蚀的栏杆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他指着下面汹涌浑浊的江水,声音如同淬了冰,“跳啊!有本事你现在就跳下去!让江水把你冲走!冲得干干净净!然后呢?!然后让林栖悦怎么办?!让她一辈子背着逼死你的骂名?!让她永远活在‘是我害死了他’的阴影里?!让她看着那个被你粘起来的破罐子,天天想着你是怎么为了她跳的江?!啊?!”

“栖悦……”林言秋涣散的眼神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但随即被更深的痛苦和自我否定淹没。他痛苦地闭上眼,声音破碎不堪:“……她恨我……她恶心我……我……我是她的毒药……我消失……她才能好……”

“放你妈的屁!”周屿安一拳狠狠砸在林言秋耳边的锈蚀栏杆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铁锈簌簌落下。“毒药?!你他妈现在才想起来自己是毒药?!早干嘛去了?!你他妈爱她!爱了十年!像个傻逼一样憋着!憋到把自己憋疯!憋到把所有人都伤透!现在知道自己是毒药了?想一死了之逃避责任了?!林言秋!我告诉你!没门儿!”

周屿安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拉得更近,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逼视着他空洞痛苦的眼眸,一字一句,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印在他濒临崩溃的意识上:

“你他妈要是真觉得自己是毒药——”

“那就给老子解毒!”

“像个男人一样!站起来!滚回去!”

“去把你吐出来的毒血舔干净!”

“去把你造的孽收拾干净!”

“去告诉林栖悦——”

“你他妈爱她!爱得快疯了!爱得像个傻逼一样画了她十年!爱得不敢认她!爱得亲手毁了罐子又像个疯子一样把它粘起来!爱得恨不得把自己这条贱命都赔给她!”

“而不是像个怂包一样跪在这里淋雨等死!”

“听明白了吗?!林!言!秋!”

最后三个字,周屿安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吼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裹挟着狂怒的唾沫星子,带着一种足以劈开混沌的力量!

“轰——!”

仿佛又一道无声的惊雷,在林言秋死寂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周屿安那充满了愤怒、鄙夷却又不顾一切要将他从深渊里拽出来的咆哮,像一把重锤,狠狠砸碎了他那自怨自艾、自暴自弃的绝望外壳!那些字句,如同烧红的钢针,刺穿了他自我麻醉的迷雾!

解毒……

像个男人……

滚回去……

告诉她……

这些粗暴而直接的词语,粗暴地撕开了他所有逃避的借口!

是啊……

他有什么资格死?

他这条被自己扭曲的爱意折磨得千疮百孔的命,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他欠她的!

欠奶奶的!

欠梧桐里的!

他欠下的债,必须用活着去偿还!用行动去弥补!用……他这条命,去赎罪!

这个迟来的、如同醍醐灌顶般的残酷领悟,伴随着周屿安最后那句石破天惊的——“你他妈爱她!”——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道光芒,瞬间劈开了他灵魂深处十年厚重的阴霾!将他从自我毁灭的深渊边缘,硬生生地拽了回来!

林言秋猛地睁大了眼睛!

那双空洞死寂、布满血丝的眼眸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周屿安那张愤怒到扭曲、却又写满了“恨铁不成钢”的脸!那里面翻涌的痛苦和自我厌弃,如同退潮般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强行唤醒的、带着巨大痛楚和……一丝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绝处逢生的惊悸!

“呃……”一声如同溺水者终于浮出水面般的、带着巨大痛楚的吸气声,从他喉咙深处爆发出来!他佝偻的身体猛地挺直了一些,攥着陶片的手依旧在剧烈颤抖,但眼神却不再涣散,而是死死地、带着一种近乎燃烧的光芒,盯住了周屿安!

去告诉她……

告诉她……他爱她……

这个念头,如同地狱里点燃的火焰,带着焚毁一切的力量,瞬间点燃了他冰封了十年的血液!恐惧依旧存在,巨大的羞耻和自我否定依旧如影随形,但这一次,一种更强大的、源于绝望深渊的、孤注一掷的力量,猛地压倒了它们!

他不能再逃了!

他必须回去!

必须……去面对她!

“轰隆隆——!!!”

又一道闷雷在天际滚过,雨点终于开始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瞬间连成一片冰冷的雨幕,将废弃的观景台笼罩在一片迷蒙的水汽之中。

冰冷的雨水浇在林言秋滚烫的脸上,混合着未干的泪痕和污垢。他却仿佛感觉不到,只是死死地攥着那片染血的陶片,如同攥着最后的信物和勇气,在周屿安充满力量的目光逼视下,在滂沱的大雨之中,极其缓慢地、却又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挺直了他那曾经被彻底压垮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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