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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学防身术的日子比玉衡想象中更辛苦。

宋宴教得极严,招式简洁却狠厉,招招冲着要害而去。玉衡自幼在山林里虽也灵活,却从未学过这般刚硬的路数,不过两日,手背便被木剑磕得青紫,腰腹也因躲闪不及挨了好几下,夜里躺下来浑身都泛着酸意。

“动作太慢。”宋宴的声音在演武场边响起,手里把玩着一枚玉佩,目光落在他踉跄的身影上,“若真是遇袭,你这反应,早已成了刀下亡魂。”

玉衡扶着膝盖喘气,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苍白的脸颊上。他知道宋宴说得对,可手腕的酸痛让他连剑都快握不住,忍不住小声嘟囔:“我又不会真的遇到什么危险……”

话音未落,一道劲风忽然从侧后方袭来。玉衡只觉后颈一凉,下意识地矮身躲闪,却还是被什么东西擦着衣领飞过,“钉”地一声扎进不远处的木桩里——竟是一枚飞刀,边缘深深嵌入木中,颤巍巍地晃动。

他惊出一身冷汗,猛地回头,见宋宴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手里还捏着几枚飞刀,眸色沉沉:“现在还觉得不会遇到危险吗?”

玉衡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方才那一下,若不是宋宴留了手,他此刻恐怕已被打晕在地。

“妖与人混居的京城,比松山洞凶险百倍。”宋宴收回手,语气平淡却带着警示,“你是狐妖,灵力虽弱,却天生带着媚骨清气,最易招惹那些心怀不轨的东西。不学点保命的本事,难道指望别人次次护着你?”

玉衡低下头,看着自己泛青的手背,忽然想起灰云。以前在山里,遇到危险总有灰云挡在他身前,来到京城,又有宋宴护着,他竟真的忘了,这世间本就危机四伏。

“我知道了。”他握紧木剑,重新摆好姿势,“殿下,我们再来。”

宋宴看着他眼里重新燃起的认真,眸色柔和了些,却依旧没松口:“再来十遍。”

这日练到日头偏西,玉衡几乎累瘫在地,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宋宴让人备了热水,又亲自拧了帕子给他擦脸,指尖触到他滚烫的脸颊时,动作顿了顿。

“明日歇一日。”他忽然道。

玉衡愣了愣,抬头看他:“为何?”

“后日是赏梅宴,宫里要设宴,带你去见见世面。”宋宴收回手,语气随意,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玉衡心里一动。他来京城许久,除了东宫,便只去过那处竹林别院,还从未见过宫里的宴席。只是……

“灰云那边……”他犹豫着开口,灰云独自在别院,会不会更难过?

宋宴瞥了他一眼,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傅霖会去陪他,你不必操心。”

话虽如此,玉衡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夜里躺在床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总想起灰云在别院窗前望着京城的模样,那双金色的眸子里,藏着他看不懂的执拗。

赏梅宴当日,宫里上下都挂起了漂亮的绫罗绸缎,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梅花香。玉衡换上了宋宴特意让人准备的锦袍,月白底色绣着暗纹流云,领口袖边缀着细碎的珍珠,衬得他愈发清俊,只是眉宇间仍带着几分少年人的青涩。

宋宴看着他,眸色微深:“记住,到了宫里少说话,莫要随意与人搭话,更别吃陌生人递来的东西。”

“嗯。”玉衡乖乖点头,将他的话记在心里。

马车驶入皇宫时,玉衡悄悄掀起车帘一角,只见宫墙高耸,琉璃瓦在夕阳下泛着金光,比太子府更显威严,却也更冷清。

宴席设在御花园的水榭上,灯火通明,歌声悦耳。宋宴身份尊贵,被引至主位附近,玉衡便站在他身后,垂着眼帘,不敢四处张望。

席间觥筹交错,笑语喧哗,却总带着几分说不出的疏离。玉衡听着那些官员互相吹捧,看着舞姬在席间翩跹,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仿佛自己与这热闹格格不入。

忽然,一股熟悉的气息若有若无地飘了过来,带着山林里草木的清腥,还有一丝……血腥气。

玉衡心头一跳,猛地抬头,目光在人群中搜寻。

没有灰云的身影。

是他错觉吗?

“怎么了?”宋宴察觉到他的异动,低声问道。

“没、没什么。”玉衡摇摇头,压下心头的不安。灰云被锁在别院,傅霖看得紧,怎么可能跑到宫里来?

可那股气息却越来越清晰,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狼嗥,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压抑而痛苦。

玉衡的脸色渐渐白了。他知道灰云的性子,看似莽撞,实则极能隐忍,若非遇到极大的危险,绝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殿下,我……”他想跟宋宴说,却被一道娇媚的声音打断。

“殿下,赏梅宴那么重要,来的都是非富即贵或是达官贵人,殿下带了个贱民来何意啊?。”一位穿着华丽重工宫装的女子走到宋宴跟前

玉衡认得她,是之前难为他的“韶华郡主”宋宴的准太子妃,以后太子府的女主人。

宋宴淡淡道:“我的人,什么时候轮得到韶华郡主指手画脚。”

韶华郡主却没罢休,伸手想去碰玉衡的脸颊:“瞧这模样,难怪勾的殿下魂都没了,一股子狐媚劲……”

玉衡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躲开了她的触碰,眼里闪过一丝警惕。

韶华郡主的手僵在半空,脸色有些难看。

宋宴的眸色沉了沉:“郡主自重。”

韶华郡主哼了一声,没再纠缠,愤然离去。

玉衡松了口气,刚想再说什么,那股血腥气忽然变得浓郁起来,几乎要压过席间的酒香。同时,远处传来一阵骚动,隐约有人喊着“有刺客”。

席间顿时乱了起来,官员们惊慌失措,侍卫们拔刀相向。

“保护殿下!”宋宴身边的护卫立刻将他围住。

宋宴却看向玉衡,眸色凝重:“待在这里别动。”

话音未落,他已身形一闪,朝着骚动传来的方向掠去。

玉衡站在原地,心脏怦怦直跳。那股气息越来越近,他几乎可以肯定,灰云就在附近,而且处境危险!

他顾不上宋宴的叮嘱,趁着混乱,悄悄溜下了水榭,朝着气息传来的方向跑去。

御花园深处的假山后,果然有打斗的声音。玉衡躲在一块巨石后,探头望去,只见灰云浑身是血,正被几个黑衣人围攻。他的狼耳和尾巴都露在外面,显然已被逼到极致,金色的眸子里满是戾气,却也带着一丝疲惫,左腿的旧伤似乎又裂开了,行动有些不便。

“抓住这只妖狼!主人有赏!”为首的黑衣人喊道,手里的长刀带着寒光,直劈灰云的脖颈。

灰云怒吼一声,侧身躲开,利爪狠狠抓向对方的胸口,却被另一个黑衣人趁机砍中了后背,深可见骨的伤口顿时涌出鲜血。

“灰云!”玉衡看得心惊胆战,想也没想就冲了出去。

灰云见他跑来,瞳孔骤缩:“清河!谁让你来的!快走!”

那些黑衣人见来了个帮手,还是个看起来没什么威胁的少年,立刻分出两人朝玉衡扑来。

玉衡虽学了几日防身术,却哪里是这些杀手的对手,不过几招就被逼到了死角,眼看长刀就要劈下来,他闭紧眼睛,只觉得一阵风从身边掠过。

“铛”的一声脆响,长刀被挡开。

玉衡睁开眼,只见宋宴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前,玄色衣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手里握着一柄长剑,剑尖滴落着鲜血。

“殿下!”

宋宴没看他,目光冷得像冰,落在那些黑衣人身上:“不知死活。”

话音未落,他已如鬼魅般掠了出去,剑光凛冽,招招致命。那些黑衣人在他面前不堪一击,不过片刻便倒了一地,无一生还。

解决了黑衣人,宋宴才转身看向灰云,眸子里杀意翻腾:“我说过,别再惹事。”

灰云靠在假山上,胸口剧烈起伏,金色的眸子里却满是嘲讽:“惹事的不是我……是他们要抓我……”

“抓你?”宋宴冷笑,“若你安分守己待在别院,怎会跑到宫里来?”

“我……”灰云张了张嘴,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吐出一口黑血,“他们……他们说……我带他们找到清河……他们就让我带清河走,然后杀……”

玉衡愣住了:“谁?”

灰云却没回答,只是看着宋宴,眼神复杂:“是我蠢……信了他们的话……”

宋宴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眸色深不见底。他看向那些黑衣人的尸体,又看向灰云,忽然明白了什么。

有人想利用灰云对付他,甚至想借此除掉玉衡。

“傅霖!”宋宴扬声喊道。

傅霖立刻从暗处现身,躬身听令。

“处理干净,另外,去查是谁在背后搞鬼。”宋宴的声音冷得像淬了毒,“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

“是!”

傅霖带着人开始清理现场,血腥味渐渐被草木的气息掩盖。

宋宴走到灰云面前,蹲下身,指尖搭上他的脉搏,脸色愈发难看:“他们给你下了药。”

灰云咬着牙,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痛苦:“无妨……死不了……”

“带他回府里,找最好的医者。”宋宴站起身,语气不容置疑。

玉衡看着灰云苍白的脸,心里一紧:“他的伤……”

“死不了。”宋宴瞥了他一眼,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倒是你,谁让你乱跑的?若我晚来一步,你现在已成了刀下亡魂!”

玉衡低下头,不敢看他,声音带着哭腔:“我担心灰云……”

“担心他?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宋宴的声音陡然拔高,“若不是你,他怎会跑到宫里来?若不是你,怎会被人利用?玉衡,你这颗心软得就是个祸害!”

他的话像一把刀子,狠狠扎在玉衡心上。玉衡抬起头,眼眶通红:“我不是故意的……”

“够了。”宋宴打断他,语气冷硬,“回马车上去,待着别动,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他不再看他,转身吩咐傅霖处理后续。

玉衡站在原地,看着宋宴的背影,又看看被侍卫抬走的灰云,只觉得心里又疼又涩。他知道宋宴是生气了,气他不听话,气他又为灰云惹了麻烦,可他没想到,宋宴会说他是“祸害”。

夜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玉衡拢了拢身上的锦袍,忽然觉得这皇宫的灯火再亮,也照不进他心里的寒意。

他默默转身,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背影单薄,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孤寂。

宋宴看着他的背影,握紧了手里的剑,指节泛白。他不是真的想骂他,只是后怕,怕那刀真的落在他身上,怕自己再也护不住他。

这京城暗流汹涌,他本想将他护在羽翼之下,可树欲静而风不止,那些藏在暗处的眼睛,早已盯上了玉衡。

看来,有些账,是时候该算了。

宋宴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狠厉,像蛰伏的猛兽,终于露出了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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