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
老郑氏一声惊呼,从背后重重推了一把大儿子,随后赶忙蹲下身重掐三儿子人中。
张鼎龙本身就是个瘸子,如今被日常干农活的老郑氏突然从背后那么重重推了一把,措不及防下,整个人猛的向前跌倒,
鼻子、额头狠狠的磕在了县学门前铺着的青石路上,一时间血流如注,意识也随之陷入了昏迷。
门子见此一幕,赶忙冲出门房,
他左看看,右看看,最终选定了没人照顾的张鼎龙,费力的扛起张鼎龙后,将其带入了门房之内,
虽然门房是门子的坐班场所,但另有隔间在内,那里头等同门子的居所,
门子扛着张鼎龙,将其放在床铺上,然后便冲出县学牌坊,直奔就近的医馆找郎中去了。
另一边,老郑氏着急忙慌的掐了一会张鼎豹的人中,张鼎豹猛吸了一大口气,然后从昏迷中苏醒了过来,
“没事吧老三,你没事吧,你要是有什么事,可叫娘怎么活呀,真是造孽哟。”
张鼎豹苏醒之后,除了感觉脸颊生疼之外,倒也没感觉身上有其他难受之处,他便摇了摇头,对老娘安抚道。
“娘,孩儿没事,您放心好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老郑氏泪眼婆娑的频频点头。
直到见张鼎豹无事,老郑氏这才想起那个被自己推倒在地,然后被门子扛走的老大,
此刻老郑氏朝方才大儿子摔倒的地方看去,立马就看见了一小滩刺目鲜红的血液。
“啊呀,老大这是见血了啊。”
老郑氏惊慌的大叫了一声,张鼎豹疑惑道。
“见血,老大怎么会见血?”
听三儿子发问,老郑氏就支支吾吾的将方才张鼎豹昏倒之后所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下,
张鼎豹听后,面上虽然没有展露出什么表情,但心里一下就涌现了私仇得报的快意。
他丝毫不觉得老郑氏下手重了,
只觉得张鼎龙遭此一下纯粹活该,连秀才相公都敢动手,胆子大翻天了他!
若非有兄弟名义在那,否则他都想上县衙告上一通,让张鼎龙好好蹲一蹲大牢。
“老三,你说怎么办呐,娘那一下不会把老大推出个好歹来吧。”
张鼎豹撇了撇嘴。
“老大他向来皮糙肉厚,小时候那么高的山坡滚下去,也才断了条腿,您现在只不过平地推了他一下,他能有什么事。”
老郑氏闻言还是不放心道。
“可我刚才看门子扛走他的时候挺着急的,你说他要真有什么事,我以后一个人带着尾巴,还有尾巴那傻子娘,这可咋活啊。”
张鼎豹理所当然道。
“那不是还有老二么。”
“你二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哪会照顾我这老婆子,若你大哥真出了什么事,你可得管娘。”
老太太慌张的看向张鼎豹,半带央求般说道。
张鼎豹闻言眉心紧蹙,原本他还真无所谓张鼎龙死还是不死,但见老郑氏要赖上他后,他立马就不希望张鼎龙出事了。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张鼎龙在张鼎豹苏醒不久后,就跟着醒来了,结果强撑着伤体走出隔间,行至门房出口处撑墙歇息时,
就那么凑巧的听完了老娘跟三弟的全部对话,
此时他只觉得心寒,
且比那种寒冬腊月里,掉进了冰窟窿还来的寒凉上几分,
他从来没想到,自己的亲娘以及亲弟弟,竟然会一点都不在乎他的死活,当他生死不明的时候,这俩人竟然心狠到句句都在为自身利益计较,
甚至于都已经开始盘算他死之后的事情。
有母如此,有弟如此,
他张鼎龙还要什么母慈子孝,狗屁的兄弟情义!
他心底暗下决定,从今日起,他只为老婆孩子而活,
至于这偏了心肝,又黑了心肠的老娘,他不在乎了,
再也不在乎了……
张鼎龙此刻的情况很是不好,虽然他清醒了过来,但是其头顶伤口还在缓慢出血,
外加被老郑氏与张鼎豹气到了的关系,脑子一阵阵的发昏,若非倚着墙壁,否则他怕是连站立都困难。
好在这时门子已经从就近的医馆找来了郎中,门子为背着药箱的郎中引路,急匆匆的路过了老郑氏与张鼎豹,进入了门房之中。
结果刚一进门,便看见了依靠在墙边直喘粗气的张鼎龙,
门子和郎中看见这半张脸都是刺目鲜红的汉子,当时就惊了,门子回神后着急的一拍大腿责怪道。
“你说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不好好躺着,走出来作甚,你现在如何,人没事吧?”
张鼎龙闻言想要摇头说自己没事,可刚一动脖子,整个人就感觉天旋地转,眼前都是一闪一闪的黑白光点,
好在郎中先一步发现张鼎龙的瞳孔有些涣散,于是眼疾手快的撑住了张鼎龙的身子,
否则再让张鼎龙这么不管不顾的摔上一下,那情况可就更加危险了。
“有可以躺下的地方么,他这么一直站着不行。”郎中冲门子问道。
门子闻言,立马说道。
“有的有的,里头还有一个隔间,那是我平时睡觉的地方,他之前就是躺在那里,不知怎么就自己出来了。”
郎中也不废话,直接道。
“快跟我一起把他扶过去。”
这一幕,也尽数落在了跟着门子与郎中一同过来的老郑氏母子俩眼中,
老郑氏慌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她冲三儿子带着哭腔问道。
“老三,老大不会真给我推出了个好歹吧。”
在没看见张鼎龙之前,张鼎豹以为没什么,可当此刻亲眼看到张鼎龙的惨烈模样后,他怕的面色都有些发白,
说到底,他也只是个文弱书生,读得也都是君子远庖厨的道理,何时见过此等血丝呼啦的场面。
“娘,你怎么会对老大下这么重的手啊。”
张鼎豹都震惊于自家老娘的心狠手辣。
“那我还不是为了你。”
老郑氏委屈道。
“老大一拳就给你打昏了,我害怕他继续打你,就推了他一下,谁知道他会伤的这么重啊。”
“行了行了,咱们也别在这说了,还是跟进去听听郎中怎么说吧。”
张鼎豹烦躁的说了一句,然后不顾老郑氏,自行快步走进了门房隔间。
老郑氏闻言连连点头自语道。
“对对对,先去听听郎中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