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C文学4
盆子砸在地上的声音再次引来新爸爸的怒骂。
“他就废物一个，笨手笨脚的，你赶紧出去看看。”
“可别把我的鸡喂死！他的命都不值个鸡钱。”
新妈妈头发凌乱地跑了出来，头上还有血迹。
我二话不说跑到野草堆，摘了一颗马齿苋。
我嚼碎后，招呼新妈妈蹲下。
她见我这么做，脸上的怒气消失了，没有骂我。
我看得很清晰，她落泪了。
我紧紧抱住她，声音带着哭腔。
“妈妈别哭，狗蛋儿走了，还会有新弟弟来陪妈妈。”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个行为激怒了她。
她一把推开我，边哭边吼我。
“我用不着你关心，我都要把你卖了，你还对我这么好做什么！？”
我坐在地上，心里和眼里都被酸水堵住。
“因为你愿意让我叫你妈妈，愿意让我睡在床上。”
新妈妈含泪嗤笑一声。
“这有什么稀罕的？！你一个被拐卖的城里孩子，在家不比这幸福得多？”
我呼吸一滞，没有回答。
可那是别人，不是我。
这点好对我这个脏种来说，已是难得的福气。
我知道这个家新妈妈没有话语权，新爸爸说的话就是王法。
我走定了。
我不知道下一站我会去哪儿。
随便吧，贱命一条，在哪都一样。
这半个月吃过饱饭，睡过床，我就知足啦。
当天下午，那对夫妻又开着面包车过来了。
他们带来一个小男孩，也是八岁。
可他却比我高了两个头，小脸红扑扑的，一看就很健康。
我低头看看自己，心里很自卑。
二选一的话，我也不会要自己。
他哭个不听，声音嘶哑得很，一直喊着想回家。
我好羡慕他。
一定会幸福成弟弟那样，才会那么想回家吧。
新爸爸揪起我的衣领，想拎小鸡一样，把我塞进面包车。
我很安静，还是不吵不闹。
我看见新妈妈躲在一旁的角落里，捂着嘴哭得身体颤抖。
我强迫自己挤出一个微笑，用唇语说。
“妈妈再见。”
下一秒，她咬咬牙冲了过来，从面包车上把我拉下来。
她整个人抖得不成样子，我知道，她鼓足了勇气才敢这么做。
她转身对着新爸爸吼起来。
“反正我也是被你买来的，你想把狗蛋儿卖了，就把我也卖了吧！”
“死婆娘，老子做事什么时候用你管了？欠收拾是不是？”
他气得脸色青紫，顺起身边的木棍，朝着新妈妈的腰上就是猛的一下。
新爸爸的举动吓得那小男孩哭得差点喘不上气。
可这种场面我见得太多了，早就麻木了。
接连三棍子下去，新妈妈已经站不稳了。
她却始终把我护在身下，炽热的呼吸叫我心里暖暖的。
门外那对夫妻焦急地催促着。
“先别打了，赶紧的，我们还得赶在太阳落山之前下山呢！”
“要不两个都卖了，过两天还有女大学生，没准能再给你生个大胖儿子。”
新爸爸犹豫了片刻，背过身去烦躁地挥了挥手。
“都拉走，都拉走，看得老子心烦。”
那对夫妻笑得瘆人，不怀好意地看了一眼我和新妈妈。
又跟新爸爸保证道。
“那这小子就当新货的尾款了。”
他们又掏出来一沓钱递给新爸爸。
“你这婆娘我们就用五千块钱买走了，不带反悔的。”
新爸爸回头接过钱，吐了口口水数着钱。
清点完后，他歪着嘴角，满意地点点头。
“没错儿，是这个数，你们带着这俩走吧。”
一阵推推搡搡后，我和新妈妈一起被塞进了面包车。
车子启动后，我望着窗外小男孩绝望的脸，内心说不上的滋味儿。
很快，他就被新爸爸拖进了屋子，直接吓晕了过去。
车子渐行渐远后，那对夫妻突然走下车，打开后座门。
给我和新妈妈的头上蒙了一个袋子，手也绑了起来。
我害怕得嘴上不停叫着“妈妈”。
新妈妈在一边摸索着我的小手，找到后紧紧攥着。
她轻声对我说“不怕不怕”，我心里的恐惧才少了一分。
车子又颠簸了一段距离后，我们被这对夫妻扯下车。
他们拽着我和新妈妈走了一分钟左右的路程，才把我们头上的袋子取下来。
随后从我们身后猛地一推，丢进了一个没有窗户的封闭小屋里。
这里不止有我和新妈妈两个人，还有其他被拐来的人。
突然，门被关上。
门外传来锁头的“咔哒”声。
光源转瞬即逝般地消失了。
眼前只剩漆黑一片和令人触目惊心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