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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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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君越脸上的笑瞬间僵住。

他与李渺渺交换了一个惊疑不定的眼神。

“快!快!把这些赶紧清理掉!”

徐君越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

他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自己散发异味的衣袍,

深吸几口气后,快步冲向府门方向迎驾。

徐君越赶到前厅,勉强压下脸上的惊惶,刚挤出一副悲戚的表情,

便见身着常服、面色沉痛哀戚的皇帝已在近侍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徐君越慌忙就要跪下行大礼:

“臣徐君越,叩见圣上!不知圣上驾临,有失远迎,请圣上恕罪!”

皇帝快步上前,竟亲手托住了他的手臂,

阻止他下跪,语气充满了长辈对子侄的痛惜与宽容:

“快起来!不必多礼!徐贤弟为救朕,舍生取义,朕心……朕心实痛啊!怎忍心再让他唯一的爱子行此大礼?”

皇帝的目光扫过徐君越略显狼狈的衣袍和强装悲戚的脸,

只当他是骤闻噩耗、悲痛失态,并未深究。

反而叹息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满是追忆与哀思。

徐君越被皇帝这异常亲厚温和的态度弄得有些发懵,

心中那不祥的预感却越来越重,只能顺着话头哽咽道:

“圣上隆恩,臣……臣代家父……”

他的话堵在喉咙里,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这时,皇帝身后的总管太监上前一步,展开手中明黄的圣旨。

尖细而庄重的声音响彻前厅: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永安侯护驾捐躯,功勋卓著,追封为忠勇国公,谥号武烈,享太庙!”

“其子徐君越,即刻承袭国公之位,另赐黄金万两,锦缎千匹,钦此——”

徐君越被这天大的好事砸蒙了。

整个人僵在原地,好一会才喃喃出声。

“圣上……您怎么也弄错了?这……”

皇帝见他失礼,只当徐君越是过于悲痛了。

他重重叹息一声,眉宇间满是劫后余惊与深切哀恸:

“方才宫中变故,朕心绪难平,未能与徐贤弟好好告别,实乃一大憾事。”

“朕定要亲自送他一程,徐贤弟的遗体现在何处?快引朕前去瞻仰。”

徐君越闻言,额角渗出细密冷汗。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圣上节哀。只是臣听闻,今日为护驾而身亡的,似乎是苏评事?圣上是否……”

“苏评事?”

皇帝愣了一下,蹙眉思索片刻,随即摆手:

“今日刺客骤现,百官惊散,唯有徐贤弟奋不顾身,挡在朕身前!”

“朕亲眼所见,岂会有错?卿说的苏评事……又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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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君越脸色瞬间惨白。

他还是不愿意相信死的是永安候。

但不论死者是谁,都不能让皇帝知道他今天干了什么。

徐君越只能硬着头皮阻拦:

“圣上,人死不能复生,父亲若在天有灵,也必不愿圣上因哀伤过度而伤了龙体。遗体面容恐惊了圣驾,还请圣上收回成命。”

皇帝语气不容置疑:

“朕与徐贤弟乃生死之交,岂会在意这些?今日无论如何,朕必要见他一面!”

说罢,皇帝话锋猛地一转,扫视四周,沉声问道:

“朕还听闻,你的世子妃苏氏,出身杏林世家,有一祖传救命秘药,太医院院正曾言,若及时用药,或能有一线生机!”

“朕连发三道口谕,急召她入宫救治,为何迟迟不至?世子妃现在何处?朕倒要问问,是何缘由,竟敢延误救治。”

皇帝的语调逐渐升高,带着隐隐的问责之意。

就在这时,我缓缓自人群中走出。

我垂首恭敬行礼:

“臣妇苏氏,叩见圣上。”

当我抬起头时,脸上那道狰狞的新伤,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皇帝眼前。

皇帝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只余错愕与震惊:

“你这脸是怎么回事?是谁竟敢将世子妃伤成这样?”

徐君越似是怕我说不该说的话,连忙道:

“苏氏今日犯了大错,这是惩罚。”

“不知她用了何种手段欺瞒圣听,但今日为救驾而死的,是苏评事啊!”

皇帝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胡闹!难道谁为朕挡了剑,血溅朕身,朕也会认错?!”

“这苏评事究竟是何人?难道有人想抢功?”

我忍着痛,声音平静:

“回圣上,苏评事乃是臣妇的亲生父亲,臣妇今日接到圣上口谕时,本欲即刻入宫救治公爹,奈何世子……”

我顿了顿,抬眼看了一眼面无人色的徐君越:

“世子坚称,需要救治的是臣妇那命贱的父亲,并以休妻、以及府中姨娘需人伺候月子为由,强行将臣妇扣下,还毁去了救命药。”

皇帝看看我,又看看徐君越,似乎无法理解这荒谬的状况。

然而,后院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几名形容狼狈的宫中侍卫,竟挣脱了束缚,踉跄着冲入前厅。

他们一见皇帝,纷纷扑跪在地,声音悲愤交加:

“求圣上为我等做主!为侯爷做主啊!”

为首的侍卫长更是以头抢地,虎目含泪:

“圣上!卑职等奉旨护送侯爷遗体回府,世子爷他……他非但不信,反诬我等是世子妃雇来的骗子!将我等捆绑殴打,堵嘴囚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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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闻言,勃然变色:

“什么?!”

侍卫长抬起头,继续泣诉:

“这且罢了!可世子爷他……他竟对侯爷做出了禽兽不如之行径啊!”

徐君越此刻已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反驳:

“不是的!圣上!他们胡说!那怎么可能会是我爹?!我爹武功高强,怎么会打不过刺客?”

皇帝根本不再看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字来:

“说!他对朕的贤弟,做了什么?!”

侍卫长重重磕了一个头:

“世子爷他先是脚踹侯爷,辱骂侯爷是老废物,死了还来恶心他。”

“臣劝阻时,他竟抽出马鞭,隔着白布狠狠抽打侯爷遗体!最后……最后……”

侍卫长似乎难以启齿。

皇帝的声音已然冰冷:

“最后如何?!”

“最后世子爷听信那李姨娘之言,命家丁将侯爷的遗体当场剁碎!!”

“卑职等被缚在一旁,只能眼睁睁看着侯爷忠骨遭此奇耻大辱……卑职等无能!卑职等罪该万死!”

侍卫长说完,与其他侍卫又是一同重重磕了几个头。

皇帝站在原地,身体微微晃了一下。

他猛地转向面无人色、瘫软在地的徐君越,带着滔天的怒火:

“徐君越!”

“他是你亲生父亲!更是我朝功臣!”

“你竟将朕的贤弟、将你的生身之父……剁碎?!!”

最后的两个字,皇帝几乎是嘶吼而出。

徐君越跪在皇帝面前,脸上血色尽失。

他声音微哑地问:

“今日护驾身亡的……当真是我的父亲?”

话一出口,他自己也猛地打了个颤。

也顾不得礼仪,恍惚起身,跌跌撞撞地朝着后院的方向狂奔而去!

皇帝面色铁青,立刻率众人快步跟上。

一行人刚赶到后院,便闻见那股浓烈的血腥味。

只见徐君越如同痴傻了一般,扑到那一片狼藉之中,

颤抖着手,扯开那近乎破碎的白布。

赫然露出的,正是永安侯的头颅!

只是脖颈以下的身体,已经不忍卒睹。

“爹!!!”

徐君越发出一声嚎叫。

皇帝目睹这般景象,身形亦是一晃。

他指着徐君越,痛心疾首:

“徐贤弟一生忠勇,怎会生出如此孽子!造孽!真是造孽啊!!”

忠勇吗?

这些年徐君越也偶有欺男霸女的时候,最后都是永安候压下。

徐君越纵容李渺渺欺辱我,永安侯也只是淡道一句:

“莫弄出人命来。”

纵子如杀子,齐家不严,最终都报应到自己身上。

8

盛怒之下,皇帝当即下旨:

“来人!将这个戕害父尸的畜生给朕拿下!打入天牢候审!”

御前侍卫立刻上前擒拿。

徐君越挣扎喊道:

“圣上饶命!圣上金口玉言,方才还说要封我为国公!”

皇帝怒极反笑:

“国公?朕没有当即下旨将你凌迟处死,已是念在你父亲救驾之功,你竟还敢妄想爵位?!拖下去!”

眼见求饶无望,徐君越眼中一片怨毒。

他突然指向我,声嘶力竭道:

“是苏语叶这个贱人害我!是她误导我,故意不说清楚!是她害我铸下大错,圣上明鉴啊!!”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

迎着徐君越的目光,我平静道:

“我从接到第一道传召起,可有告知于你,耽误一刻,爹就可能没命?”

我目光扫过院内那些噤若寒蝉的下人,继续道:

“这满府上下,当时可都听得清清楚楚。是你,徐君越,百般阻挠,毁药伤人。”

“至于这遗体究竟是谁,这几位宫中来的侍卫大人,从一开始就明确告知于你了吧?”

那侍卫长立刻抱拳,声音洪亮回道:

“卑职等护送侯爷遗体入府时,第一句话便言明侯爷身份!是世子爷不容分说,斥责我等是骗子。”

“本来府中那位李姨娘还要扔侯爷去喂狗,多亏世子妃豁出命去阻拦,这才留侯爷尚留……”

侍卫长的话没有说完,但其中的意思已经无比明确。

李渺渺听到还有对自己的指摘,吓得魂飞魄散。

也顾不得维持平日娇弱形象,扑倒在地,哭喊道:

“圣上明鉴啊!妾身冤枉!妾身只是一个深宅妇人,一切不过是听从世子吩咐行事罢了!”

“妾身什么都不知道啊!是世子下令,妾身人微言轻,如何敢违逆世子啊!求圣上开恩!”

徐君越正是崩溃的时候,骤然听到李渺渺这番话。

意识到李渺渺这是要全然撇清、甚至隐隐将过错都推给自己。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转头瞪着那个他片刻前还护在心尖上的人。

“贱人!你说什么?!”

他竟忘了皇帝就在眼前,冲上前狠狠一巴掌甩在李渺渺脸上。

力道之大,直接将她扇倒在地!

“我那般维护你!你竟敢背刺我?把一切推得干干净净?!”

李渺渺捂着脸,嘤嘤哭泣,却也不甘示弱地反驳:

“本就是世子爷您一意孤行!妾身何曾说过什么?妾身只是害怕……”

“你放屁!若不是你整日挑唆,我怎会……”

徐君越越想越气,竟扑上去与李渺渺撕打在一起。

一个钗环散落,一个面目狰狞。

哪里还有半分往日情深似海的模样?

看着他们互相攀咬,我只觉得可笑可悲。

这就是徐君越捧在心尖上的真爱,也不过如此。

而我所嫁非人的代价,竟是几乎赔上了所有。

皇帝忍无可忍,呵斥道:

“够了!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徐君越似乎恢复了一丝理智,他看向我,眼中竟又燃起一丝期望。

“语叶!你帮我向圣上求求情,今日之事只是个误会!”

“我真的不知道那是父亲啊!我平日最是孝顺父亲。”

我冷冷道:

“误会?若你也把我父亲的命当命,怎会酿成今日苦果?”

徐君越无力辩驳,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9

那日之后,徐君越与李渺渺被投入天牢。

我也被圣上旨意禁足府中思过。

婆母早逝,府中中馈向来由李渺渺把持。

如今这担子忽然落在我肩上。

翻开府中的账本,我才明白徐君越往日为何能那般肆无忌惮。

侯府的财富,够他挥霍三辈子了。

偌大的一个侯府忽然空了下来。

唯有李渺渺所出的那个婴孩尚在襁褓,嗷嗷待哺。

我将他身边所有旧人尽数遣散,重新挑选了稳妥可靠的乳母与仆妇仔细看顾。

圣上终究念及与永安侯的情谊,不忍见徐氏血脉彻底断绝。

一个多月后,神志不清、状若痴傻的徐君越被送回了府邸。

天牢一月,不知他经历了什么。

往日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只剩一双空洞的眼。

时常对着空气喃喃自语,或惊恐尖叫。

至于李渺渺,她生产不久便遭此巨变。

身子本就亏损得厉害,如何经得起天牢磋磨。

听闻她病骨支离,已至弥留。

即使如此,也免不了一死。

处决前夜,我去了天牢。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昔日姿容妩媚的李渺渺,如今已瘦得脱了形。

如同一具裹着单薄囚服的骨架,蜷在脏污的稻草上,气息微弱。

听到脚步声,她艰难地抬起眼皮。

声音气若游丝,却仍带着一丝不甘:

“苏语叶,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你如今得意了?可我至少得到过他的真心,他为了我什么都能做。”

“你呢?你从头到尾不过是个垫脚石,他连正眼都未曾看过你。”

待她说完,我才缓缓开口:

“那个孩子很可爱,我挺喜欢的。”

李渺渺微微一颤,她死死盯着我。

“你个贱人!你想对我的孩子做什么?”

我没有理会她的惊恐,继续淡淡道:

“我会好好教导他,请最好的先生,教他诗书礼仪,明辨是非,知善恶,懂廉耻。”

我微微俯身,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

“我不会让他,成为他父母这样的人。”

李渺渺眼中那点光彩彻底熄灭了,像是想哭,又像是想笑。

最终,只是剧烈地咳嗽起来,蜷缩成一团,再无力说一个字。

不久,李渺渺的死讯传来。

她的遗体被草草收敛,葬在了乱葬岗,连块像样的墓碑都没有。

如此下场,令人唏嘘,却无人同情。

倒是徐君越知道我去见了李渺渺,眼神清明了一瞬。

“你去见了那个毒妇?”

10

我站在院中,与他隔着几步的距离。

我平静地看着他,反问道:

“毒妇?徐君越,时至今日,你还觉得一切都是别人的错吗?”

他像是被刺痛了,激动道:

“难道不是?!若不是她整日挑唆,我怎会干出那种事?”

我的声音没有半分波澜:

“她确有挑唆之过,也已用性命偿还,真正的恶在你心中,她不过是放大了。”

“那日举起鞭子的是你、下命令的人也是你。徐君越,真正该死的人,是你。”

徐君越嗤笑一声:

“你胡说!我是永安侯独子!我怎么可能有错?都是你们这些贱人合起伙来害我!”

看着他这副执迷不悟的模样,我忽然觉得无比厌倦,也……心生一计。

我脸上的冷意褪去,缓缓漾开一个极浅淡,甚至称得上柔顺的笑意。

“夫君说的是,您身份尊贵,岂是旁人能置喙的。如今府中冷清,夫君养病也需人陪伴解闷。”

我微微侧首,吩咐身后的管事:

“去,寻几位温柔解意、擅长伺候人的姑娘来,好好陪伴世子,务必让世子舒心。”

管事愣了一下,觑着我的脸色,连忙应声退下。

不过两日,几名姿容艳丽的女子便被送进了徐君越的院子。

她们使尽浑身解数,奉承着这位虽然疯癫却依旧顶着爵位名头的男人。

美酒佳肴,软语温存,徐君越很快便沉溺其中。

日夜笙歌,将那点残存的理智和身体最后的本钱都透支在了温柔乡里。

不过数月,他便一病不起。

起初只是虚弱乏力,低烧不止。

后来身上便起了恶疮,溃烂流脓,恶臭难当。

请来的大夫看了皆摇头掩面,私下里只说是脏病入骨,已无药可医。

那些女子早已被远远打发走。

荒败的院落里,只剩他一人躺在污秽的床榻上,痛苦呻吟。

我去探望时,他正被病痛折磨得奄奄一息,听到脚步声,艰难地睁开眼。

看到是我,他眼中是强烈的求生欲。

“语叶,救我。我知道你有办法,你外祖家医术高超,救我,我不想死……”

我低头,看着他曾几何时俊朗如今却形销骨立、布满烂疮的脸。

我轻轻拨开他的手,将药碗放在一旁,并未喂他。

“你现在很想活,对吗?”

他拼命点头,混浊的眼泪从眼角滑落。

“你爹死的那天,应该也很想活,可惜他的生机断在了你手中,你不该偿命吗?”

11

徐君越猛地瞪大了眼睛,瞳孔因极致恐惧而收缩。

他张着嘴,喃喃道:

“是我,害死了爹……”

那一瞬间,他眼中情绪只余空洞。

他最后的那点心气,断了。

当夜,徐君越悄无声息地死在了他那肮脏的床榻上。

消息传入宫中,皇帝沉默良久,最终只叹息一声:

“孽障……罢了。”

下旨以侯爵之礼下葬,却也仅限于此。

徐君越死后,我成了这府邸唯一的主人。

李渺渺留下的孩子也渐渐长大。

我从未隐瞒他的身世,只是在他能听懂话时,平静地告诉他,

他的父母犯了错,去了很远的地方,以后由我来照顾他。

好在这个孩子果然出落得澄澈通透。

没有半分徐君越的暴戾,也无李渺渺的算计。

反倒生了一副温和悲悯的性子。

我也开始用府中的钱财,大量地、持续地做两件事。

一是在城门外的官道旁,设下固定的粥棚。

每日清晨熬煮浓稠的米粥,搭配些简单干净的咸菜。

救济那些食不果腹的贫苦百姓和沿途颠沛的流民。

无论风雨,从不间断。

二是每月逢五逢十,在府邸侧院开辟出一处洁净厢房,挂上义诊的牌子。

我洗净双手,重拾银针与药箱,亲自坐堂,

为那些被病痛折磨却无钱请医问药的穷苦人诊脉、开方、施针。

若遇疑难杂症,便翻遍医书,或虚心请教京中其他名医。

日子久了,京城内外渐渐传开我的声名。

有人说我是在为徐君越赎罪。

我只是日复一日地做着。

看着那些领到一碗热粥而露出感激的面孔。

看着那些被病痛折磨的贫苦人因得到医治而舒缓的眉头。

或许这确是一种赎罪。

清风拂过国公府高高的朱门,也会拂过那些平凡而坚韧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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