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C文学然而，王德发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他们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他脸上的激动慢慢沉下去，重新变成一种死沉沉的决心。他看了看许真四人，又扫了眼身后那些同样从狂喜中醒过味来、眼神重新变得像石头一样硬的兄弟们，慢慢开口，声音像块铁疙瘩：
“但是，仙师……我们人族……输不起！”
他的声音又低又哑，像是从骨头缝里挤出来的：
“几万年了！几万年都在熬！几万年被妖当牲口宰！就指着先知预言的这点盼头！就这一根救命稻草！”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狼妖的尸首，扫过那些麻木的村民，扫过身边一身伤疤、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兄弟，“张清远，他可能是！可万一……万一他不是呢？！”
王德发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一股撕裂喉咙的劲儿：“万一我们他娘的看走眼了呢？！万一他就是个胆子大点的愣头青呢？！这唯一的指望……这扛着所有人族未来的火苗儿……我们敢拿它去赌吗？！我们拿啥赌？！赌输了，就是整个人族彻底完蛋！这份罪，老子背不起！整个人族也背不起！”
他死死攥着拳头，指节捏得发白：
“先知说了，‘圣人蒙尘，非用人命当柴火烧出一条血路，不能把他身上的灰擦干净！’ 这‘血火开道’，不光是为了找他！更是为了把他叫醒！为了告诉这狗日的世道，我们人还没死绝！这血，必须流！这火，必须点！这路，必须用我们人的骨头去铺平！”
王德发的眼神变得像刀子一样锋利，带着一股不容商量的狠劲儿：
“所以，仙师！老子这命，还得去献！我身后这帮兄弟的命，也得去献！这不光是为了弄明白张清远是不是那个‘希望’，更是为了他——管他是不是——能他娘的醒过来！为了给这黑透了的天捅个窟窿，告诉那些畜生，我们人还没怂！”
他猛地一指狼山方向，声音像打铁：
“还有！先知派出去的，可不止我们这一队！后面还有整整八十万！八十万跟我们一样，抱着必死心出来的兄弟！他们撒在各地，就等着我们这第一把火在狼山点起来，给他们指路！他们就会像扑火的蛾子，一个接一个冲到这里来！用他们的血，他们的命，继续点火，继续开路！直到血烧够了，直到那‘希望’真的醒了，或者……直到八十万兄弟的血都流干！”
王德发的话像重锤砸在许真四人心上！八十万！那不是个数字！那是八十万个活人！八十万个像王德发、像眼前这些兵一样，有血有肉的人。他们早准备好了，就为了在找到“希望”后，用自己的命去点那最后一把火！
“这……这……”云瑶捂住嘴，眼泪哗哗往下掉，她完全想不通，也接受不了！明明人就在眼前，为什么还要去死？还要死那么多人？！
铁越眼睛通红，拳头捏得咔咔响，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压得他喘不过气。
江心悦脸白得像纸，身子直打晃。
许真更是像被雷劈了，浑身发冷！他以为找到张清远就能拦住这场悲剧。哪知道在这个操蛋的世界，希望冒头，就意味着更大、更惨的牺牲要开始！先知那该死的预言，人族背着的这副烂担子，早把“送死”刻进骨头里了！他们四个的出现，只是让这事来得更快，却改不了这吃人的规矩！
王德发看着许真四人那副震惊、痛苦、想不通的样儿，眼里闪过一丝说不清的复杂，但马上就被更狠的决绝盖住了。他猛地一转身，不再看他们，对着自己的兵发出最后一声吼，像砸在地上的石头：
“目标！狼山！”
“开路——！！！”
“开路——！！！”兵们的回应，比刚才更齐，更静，也像灌了铅一样沉！他们再没半点疑问，眼神像要去完成最后一场祭奠，迈开步子，踏上了那条通往狼山的血路。这一次，他们的背影，显得更悲，也更绝。
也像灌了铅一样沉！他们再没半点疑问，眼神像要去完成最后一场祭奠，迈开步子，踏上了那条通往狼山的血路。这一次，他们的背影，显得更悲，也更绝。
许真四人站在原地，如同四尊被钉死的木桩，眼睁睁看着那不到八十人的残兵，唱着不成调却异常沉重的歌，消失在通往狼山的崎岖山道尽头。山风呜咽，卷起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也卷走了那最后一点决绝的嘶吼。打谷场上只剩下死寂，以及村民们压抑的、劫后余生的啜泣。
短短几个小时，却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从被狼妖追杀，到莫名其妙成了什么“超凡之卫”，再到目睹王德发小队从鄙夷到狂热，最后是那令人窒息的自愿赴死……这个世界对人类的恶意，像冰冷的潮水，狠狠拍打在四个现代人的心上，留下刺骨的寒和难以言喻的沉重。
“呼……”铁越第一个打破沉默，他狠狠抹了把脸，粗重地喘了口气，声音带着一种脱力的沙哑，“他妈的……这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云瑶的眼泪还没干，她看着王德发他们消失的方向，肩膀微微颤抖：“他们……他们明明可以不用死的……张清远就在这儿啊……”
“规则不一样了，”许真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无力感，“在他们眼里，希望是用命堆出来的，不是我们想救就能救的。”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系统面板——那个“保护村民张清远”的任务，状态栏依旧刺眼地亮着，没有显示完成。
一股寒意瞬间窜上四人的脊背。
“任务……没完成？”江心悦的声音带着颤抖，脸色更白了，“那三头狼妖不是都死了吗？王队长他们也走了……难道……还有更大的危险要来？”
这个认知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刚刚经历的血战和震撼还未平复，更大的危机阴影已经笼罩下来。
“走！”许真当机立断，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去找张清远！不管他是不是那个‘希望’，系统让我们保护他，现在任务没完成，危险肯定还没过去！”
四人不敢耽搁，立刻在村民敬畏又茫然的目光中，快步走向那个刚刚被许真奇迹般治愈了断腿的少年。
张清远靠坐在墙角，那条新长出来的腿还有些不自然地蜷着，他低垂着头，双手死死抓着膝盖处的裤子布料，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周围村民敬畏的低语和刚才那震撼的“神迹”，还有那群士兵临死前投向他的狂热目光，像无形的巨石压在他单薄的肩膀上，让他惶恐不安，几乎喘不过气。他甚至不敢抬头看那些走向他的“仙师”。
“张清远？”许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在他面前蹲下。
张清远身体猛地一颤，像受惊的小兽，飞快地抬了一下头又迅速低下，眼神里充满了恐惧、迷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
“别怕，”云瑶也蹲了下来，声音带着安抚，“我们不会伤害你。”
“我们……是来找你的。”许真开门见山，他知道现在不是绕弯子的时候，“我们来自……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保护你。”
“保护……我？”张清远终于抬起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声音干涩沙哑，“为什么？我只是……只是个没用的放牛娃……刚才要不是你们……”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完好无损的腿，眼神更加复杂。
“因为你很重要！”铁越性子急，忍不住插嘴，语气有些冲，“重要到刚才那群兵，还有后面八十万兵，都打算为你豁出命去！”
“八十万？！”张清远吓得差点跳起来，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为……为我？死？不！不可能！我……我算什么……”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感淹没了他。
“铁叔！”江心悦扯了扯铁越的袖子，示意他别吓着人，然后看向张清远，尽量放缓语气：“张清远，听着，虽然这很难相信，但……王队长他们，还有他们说的先知，都认为你可能是人族未来的‘希望之子’。一个……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人。虽然我们还不完全确定，但保护你，就是我们来到这里的使命。”
许真接过话，目光坚定地看着少年惊恐的眼睛：“不管你信不信，不管你觉得自己是谁，现在的情况是，危险还没过去。刚才那三头狼妖可能只是开始，或者……还有别的什么东西盯上这里了。我们需要你配合我们，让我们保护你。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张清远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四个人。他们身上还沾着血污和尘土，眼神里有疲惫，有沉重，但此刻看向他的目光却异常坚定。保护他？希望之子？八十万人为他去死？这一切都像天方夜谭，砸得他头晕目眩。可那条完好如初的腿，那瞬间治愈村民的神迹，还有那群士兵赴死前看向他的眼神……又都在无声地诉说着某种残酷的真实。
他张了张嘴，喉咙像被堵住，最终只能发出一个带着哭腔的、迷茫的颤音：“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