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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这狠人,是真不怕死,甚至盼着死!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和焦灼猛地冲上扶苏头顶!

不行!

绝不能让他死!

去找父皇求情?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掐灭。

父皇正在盛怒之中,赵天成的言论句句戳中帝国要害,等同于掀翻了父皇的龙案!

此刻去求情,非但救不了人,反而会坐实赵天成“蛊惑长公子”的罪名,加速其死亡!

甚至自己,也可能被彻底打入深渊,再无开口进言的机会!

怎么办?

黑暗中,扶苏的呼吸变得粗重而灼热。

儒家的仁恕之道在脑中激烈碰撞着法家的森严铁律,孝道的枷锁死死捆缚着挽救帝国的冲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却让他混乱的思绪陡然一清!

一个疯狂、大胆、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念头,如同冲破堤坝的洪流,瞬间淹没了所有的犹豫和恐惧——

救他!

自己动手!

把赵天成从这阳狱死牢里弄出去!

趁父皇的彻查密令还未像天罗地网般彻底罩下!

这念头本身就如同一道惊雷,劈得扶苏自己都浑身发麻。

劫狱?

劫帝国最高监狱阳狱?

劫一个被皇帝陛下亲自点名要“活口亲审”的重犯?

这是何等的大逆不道!

一旦败露,莫说公子之位,性命都难保!

然而,赵天成平静的睡颜,那句“三足鼎已折其一”的冰冷预言,还有父皇在章台宫可能陷入的固执与暴怒…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推力,将他推向那危险的悬崖边缘。

值不值?

扶苏问自己。

为一个身份不明、狂言惑众、甚至可能包藏祸心的齐国死囚,赌上自己的一切?

值!

一个更响亮的声音在他心底咆哮。

值的是他口中那救大秦于将倾的“药方”!值的是那洞穿迷雾的见识!

值的是帝国那摇摇欲坠的未来!

若大秦真的二世而亡,他扶苏空留一个“孝子”之名,又有何用?不如…搏一把!

如同一个在黑暗中孤注一掷的赌徒,扶苏眼中最后一丝儒雅温润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凶狠的决绝。

他慢慢坐直身体,背脊挺得笔直,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仿佛扛起了更重的山岳。

目光再次扫过沉睡的赵天成。

赵先生,你说大秦这艘船要沉?好!我扶苏偏不信!就算要沉,我也得把你这个能补船的人捞上来!

父皇…这次,恕儿臣不能“孝”了!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带着腐朽稻草和绝望味道的空气涌入肺腑,却奇异地让他混乱的头脑彻底冷静下来。

开始飞速盘算:阳狱结构…守卫轮换…可信之人…退路…每一个环节都如同精密的齿轮,在他脑中咔哒咔哒地开始运转。

时间,只剩下三天!一场与父皇的意志、与帝国森严法度赛跑的疯狂营救,在长公子扶苏心中,悄然拉开了序幕。

窗外,黎明前最深的黑暗,正悄然笼罩着巍峨的咸阳宫,也笼罩着阳狱深处那颗破釜沉舟的心。

黎明前最深的黑暗尚未褪尽,咸阳宫巍峨的轮廓在灰青色的天幕下如同蛰伏的巨兽。

章台殿内,鲸脂巨烛将殿堂照得亮如白昼,却驱不散弥漫在朱漆梁柱间的沉重阴霾。

空气仿佛凝固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始皇帝嬴政高踞御座,冕旒垂下的玉藻遮挡了他大半面容,只余下紧抿的唇线和下颌紧绷的线条,在摇曳烛光下透出一股山雨欲来的沉凝。

昨夜阳狱耳房那场无声的惊涛骇浪,那齐国狂徒赵天成字字如刀的剖析,此刻仍在他脑中反复切割、轰鸣,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被彻底剥开华服的赤裸感与惊悸。

他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能证明那狂徒只是妖言惑众的答案,一个证明他大秦根基依旧磐石般稳固的证据。

然而,当左丞相李斯手持玉笏,率先出班启奏时,嬴政心中那点微弱的期望,如同风中残烛般猛地一暗。

“陛下!”李斯的声音沉稳有力,回荡在死寂的大殿中。

“北疆蒙恬所部三十万将士,枕戈待旦,拒匈奴于长城之外,此乃社稷北门锁钥,不可一日懈怠。”

“然边军粮秣转运,千里迢迢,损耗日巨。骊山陵寝工程浩繁,石材、木料、民夫口粮,所费不赀。”

“阿房前殿营造,驰道贯通南北,皆需海量钱粮支撑。国库虽丰,然开源方能保万世之基。”

“臣请旨,即日起,田赋每顷增收半石,口赋每人增十钱,商税课三取二,以补国用之不足,使各项大工不致延误,军心不致动摇!”

李斯的话,逻辑严密,条理清晰,为帝国庞大的开支寻找着看似合理的解决之道。

可每一个字落在嬴政耳中,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赵天成那句“竭泽而渔”、“弦断”的预言上!

加税?

这岂不正是在那根已经绷到极限的弦上,再狠狠拧紧一圈?

嬴政藏在宽大袍袖下的手,指节捏得微微发白,冕旒下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殿下黑压压垂首肃立的群臣。

无人应声。

偌大的章台殿,落针可闻。

只有烛火燃烧时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更衬出这死水般的沉寂。右丞相冯去疾皱了皱眉,终于也手持玉笏,踏前一步。

“陛下,”冯去疾的声音带着武将特有的直率,却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李相所言开源,固是常理。然臣闻仓廪府库之密报,关中仓廪存粮,较去岁同期已减两成。强行加赋,恐非良策,反易激起民怨,动摇根本!”

他顿了顿,似乎感受到御座上那无形的压力,喉结滚动了一下,才继续道:“臣以为,当务之急,在于节流!北境蒙恬将军麾下三十万精锐,日日消耗如山。”

“南疆赵佗所部征伐百越,亦需后方源源不断供给。与其竭泽而渔,不如暂缓锋芒。”

“臣斗胆建议:其一,可削减北境、南疆戍卒口粮定额一成半,或酌情撤回部分非紧要防区之军士轮休,以省粮秣;其二,骊山陵与阿房宫役使刑徒民夫数十万,亦可削减其每日口粮定量,勒紧腰带,以渡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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