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嬷嬷并不居功,笑着说:“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太太自然一直往二老爷和二夫人身上使劲,忘了二小姐这一茬了。老奴不过是给老太太提个醒,后面该怎么说动二小姐,老太太自有主意。”
常老太太的心思就活络起来,刚点了点头,又有了难题,“我有信心说动糖糖,到时老二两口子不同意,也不好办。”
余嬷嬷却不认为这是个难事,她微一挑眉就有了主意,“老太太也是看过《西厢记》那出戏的,里面的相国小姐崔莺莺对张生一见钟情,相国夫人再阻挠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同意了两人的亲事。
依老奴看,女孩只要铁了心,父母哪里扭得过呀。
何况到时候,还有老太太站在二小姐这一边,而且老奴看大夫人很孝顺老太太的。”
她最后一句话说的颠三倒四,但是常老太太听明白了,只是常玉软同意了,她就在后面给她撑腰,老大媳妇没说的,肯定站在自己这一边,实在不行再让老大出面,到时候老二两口子孤掌难鸣,自然就得同意了。
常老太太越想越觉得从常玉软着手是一步好棋,她抚摸着茶盅上蝴蝶的翅膀,细细地摩挲着,心思也像茶盅上的蝴蝶一样,扑棱着翅膀飞远了。
……
第二天,常启霖派了常清瑀去京城吊丧,随栾方一块去京城。
常玉软起来,让燕杏找了一套月白色的衣裙穿上,扎了个啾啾,去送哥哥。
常清瑀穿了一身玄色的棉布长袍,看到妹妹过来,叹了口气,“哥哥这次去会把你的亲事解决了,不会让你去受苦,你放心吧。”
常玉软知道哥哥是宽自己的心,扯了一丝浅浅的笑,“我哥哥是谁,可是刚刚高中的举人老爷,我怎么能不信。”
常清瑀见妹妹有心思说笑,暗暗地松了一口气,“那你就放宽心,等着哥哥的好消息就是了。”
他说着就往外走,常玉软送哥哥到门口。
栾方已经在那里等着,看到常玉软只穿了一身素衣,却没有穿孝服,心里非常不满,狠狠地瞪了一眼常玉软,好像她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一样。
常玉软仿若没有看到他的目光,只是看着哥哥,等他上了车,才朝着栾方微微福了一下,转身朝内院走去。
她像平常一样,不紧不慢地朝祖母的院子走去,到的时候,母亲、大伯母和堂姐常风软已经到了。
平时看到她很亲热的大伯母吴氏,这次只是朝着她微点了点头,就转过脸去,常风软也只是朝着她笑了一下,没再理她。
常玉软知道,她们肯定已经知道了昨天父母和祖母的争执,因此在祖母面前安慰自己不合适,不安慰她又感觉少了点人情味,所以干脆视而不见。
她暗笑了一下,朝着上位的祖母行了礼,就朝着自己的位子走了过去,然后坐下。
平时儿媳妇和孙女来给常老太太请安,大多都是奉承着老太太说些好听话让老太太高兴,吴氏则会说些家中的琐事。
可今天的情况有异,何氏和常玉软根本没有心情哄老太太,吴氏和常风软看着老太太的脸色,也只是象征性地说了两句就住了口。
常老太太心里有事,也不愿与她们多费口舌,说了两句就让她们散了。
常玉软站起来,跟在母亲身旁准备离开,常老太太开口了,“糖糖留一下,陪祖母说说话。”
已经站起来的几人皆是一怔,吴氏和常风软对视一眼就离开了。
常玉软给了母亲一个安心的眼神,何氏一声没吭,慢步走了出去,这里常玉软重新坐了下来。
常老太太看大家都走了,这才笑着招手说:“来,坐的离祖母近点,咱俩好好说话。”
常玉软这才站起来,走到常老太太面前,把桌子上的果子点心盘子往老太太面前移了移,老太太一伸手就能够着,这才在老太太面前的凳子上坐下。
常老太太对孙女的态度很满意,伸手拉了常玉软的手,“来,坐祖母身边来。”
常玉软顺势站了起来,说了声“是”,挨着祖母坐了下来。
常老太太仿若第一次见到孙女一样,审视着孙女,“我的糖糖生下来的时候才那么一点点,眨眼间就长成大姑娘了,也越长越漂亮,真是个美人胚子,难怪当时的栾家老太太一看到你就喜欢,让人求到了你祖父面前,订下了你。”
她这样说话,常玉软是不好答话的,只是微低着头,露出一抹羞涩的笑。
心里却是动了起来,昨天燕杏说祖母可能会说服她,她当时还有点不以为然,没想到真被燕杏说中了,这才一句话,祖母就涉入了话题。
她只当不知道,坐在祖母面前,只一味羞涩地笑。
常老太太也不需要她的回答,只是需要一个引子进入今天的话题,因此话锋一转,“谁能想到却出了这种事,栾公子年纪轻轻就没了,我昨晚一夜都没睡着,既心疼你,又怕害了你,思来想去,还是想和你说说。”
说到这里,她适时地停了口,看着常玉软,常玉软知道这是等着她问,因此抬眼直视着常老太太,“祖母想和孙女说什么?”
常老太太貌似难以启齿,张了张口,好像下定了决心似的,这才开了口,“我知道,你爹和你娘都不愿你嫁入栾家,觉得那是害了你,把你推入火坑,让你吃苦受罪,你也是这样想的,是不是?”
常玉软知道这才是真正进入了正题,一下子提起了心,谨慎地说:“祖母认为爹和娘的想法不对?”
“她们疼你,这样想自然是对的。依着祖母的私心,也是希望你另嫁他人,与丈夫相敬如宾,和和美美过一生。”常老太太先是肯定了常启霖夫妻的想法,又说了自己的私心,让常玉软放下警戒之心,然后话锋又一转,“可是这样想到底是欠缺了些,也只看到了事情的表面,没有看到深层次实质性的危害,也就不知道这里面的厉害之处。”
常玉软心里冷笑,这就露出獠牙了?
她却还是装作什么也不懂地说:“愿听祖母的肺腑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