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逐出家族,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极其严重的惩罚,不仅个人抬不起头,就连他的后代都抬不起头做人。
被家族驱逐的人,通常都是做了伤天害理、辱没家风者才会被逐出家族,因为这意味着此人不仅丧失家族身份,而且在社会上孤立无援,成为“无根无源”之人。
古往今来,即使有人做了坏事,辱没家风,也很少被逐出家族,何况是像常玉软这样的小女孩,更没有被逐出家族的先例。
常玉软只觉得头脑一片昏昏,耳边响着“那她就等着被除族吧”,眼前一片发黑。
常启霖最先反应过来,大声道:“糖糖她没有犯错,大哥没有权利把她除族。”
吴氏也从惊愕中缓过来了,忙打圆场,“二弟不要生气,老爷她只是气极了,才说了狠话,不是真的要把侄女逐出家族的。”
“是呀,是呀,老大也是说的气话,气话岂可当真。”常老太太也忙开口缓和气氛。
何氏已不管大家在说什么,站了起来扶着女儿,生怕女儿一激动晕了过去,然而她自己扶着女儿的手已不停地颤抖起来。
吴氏也知道常启铭说的话太离谱了,忙接着婆婆的话说:“糖糖是个好孩子,很孝顺老太太的,二弟和弟妹也对老太太极孝顺,他们只是一时顺不过这个劲,说话难免带了气。
老爷这几天连日赶路也累了,心烦气躁的,说话也急了些。
这事咱们再慢慢商量就是,一家人不必动气。”
然而无论她再说什么,何氏只顾搂着发晕状态的女儿,常启霖铁青着脸看着常启铭,常启铭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气氛非常诡异。
常老太太看着不是个事,再说下去,老二一家不妥协,老大再为了面子不收回刚才说的话,真的非要把糖糖逐出家族,那这事可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兄弟也要阋墙了。
到时兄弟反目,她到地下都没法给老头子交待。
她也着急起来,“大家都在气头上,再说下去只会伤了兄弟和气,我看大家还是先回去,都好好想想,咱们再说。”
无论吴氏和常老太太说的如何好听,常启霖和常启铭都知道此事已成僵局,两兄弟即使不反目,也回不到从前那样兄友弟恭了。
何氏一句话没说,扶着女儿就往外走去,外面几个人影匆忙作鸟兽散了。
常启霖阴着脸,一言不发地跟在妻子女儿身后走了出去。
常启铭和吴氏还和常老太太行了一礼才走了出来,只是常老太太这会也不在乎行不行礼了。
一时间,屋里只剩下常老太太一个人,颇有点凄凉地坐在那里,孤零零的,满眼的落寞,对着走到身边的余嬷嬷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老太太没有做错,您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常家好,只是大老爷和二老爷都太硬了,这才话赶话地说僵了。
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过两天就好了,老太太不必担心。”
余嬷嬷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安慰着老太太,常老太太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常玉软浑浑噩噩地被母亲扶着,都不知道是怎么回到自己的屋里的,脑子里不停地响着“那她就等着被除族”这句话。
何氏知道女儿被吓着了,她自己也被常启铭的狠毒吓着了,她直接扶着女儿进了内室,从韩王氏手中接了杯子,喂了几口温水给女儿,扶着她躺下,给女儿盖好被子。
这才从内室出来,吩咐韩王氏和燕杏好好照看女儿,然后匆匆地往前面赶去,她得赶快和丈夫商量这事该怎么办。
与此同时,吴氏和常启铭也在自己屋里坐下了。
吴氏觑了丈夫一眼,试探地问道:“如果二弟和弟妹最终还是不同意让糖糖嫁过去,你真打算把她除族?”
常启铭冷笑一声,“看情况,启霖要是识相,他最后肯定会服软的。”他抬眼看着外面,树上的叶子已经发黄,一片一片地落下,“就像这树上的叶子,经受不住酷寒,自然就要落下,再怎么挣扎,也不过是在树上多待两天罢了。”
弄成现在这样,吴氏心里也不好受,别看她刚才对着常启霖和何氏说得头头是道,那也不过是夫唱妇随,她要维护丈夫的利益罢了,也是为了儿女的前程未雨绸缪。
按照她的本心,她也觉得让常玉软去做望门寡,有点残忍,她们这样逼她,有点无情。
只是这话,她不能说出口。
既然做了选择,那就只能一条道走到底。
她叹了口气,“刚才看二弟的样子是不会妥协的,大有鱼死网破的架势,我看这事还要早做打算。”
说完了这些,又问常启铭,“你这次在家能住几天?”
“我是私自回来的,不能多住,这事还要早日做出决断,我一会就去见见族长和几位族老。”常启铭的眉头皱了起来,他说的利索,其实心里也没多少把握,实在是二弟和弟媳的态度太坚决,就连糖糖都敢和他硬着来,他实在是没有想到。
吴氏听丈夫的口气,知道这事越快越好,“前几天你没回来,我也见了几位族里的婶娘和叔嫂们,其实她们的意思也是想让糖糖嫁过去,想必这也是几位族叔伯兄弟的意思。
你去见见族长和族老们也好,他们也要为自己的儿女打算不是,让他们也出面压一压二弟。
二弟抗不住了,自然就屈服了。”
说完,吴氏又加了一句,“不能他们只得好处,把我们推到前面做坏人。”
常启铭就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个会办事的,与自己想到一处去了,脸上浮出了难得的笑意,“有你给我守着后院,我还有什么事办不成?”
吴氏的脸上罕见地飞起了红晕,“其实你这样吓唬吓唬他们也好。
二弟和弟妹真要坚持,最后坚持的糖糖真被逐出家谱,又有了那不祥的名声,还有哪家会娶她?
到时候,她不守寡也得守寡了,那还不如去栾家做个望门寡,还能得个好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