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C文学林母听到了外孙女的问题。
她低下头，脸上带着嫌恶。
她将萧囡囡搂进怀里，用手捂住她的眼睛。
“囡囡别看，这不是捉迷藏。”
“他是在玩坏人的游戏，会吓到你的。”
萧囡囡挣扎了一下，但没有挣脱外婆的怀抱。
林婉晴听到了女儿和母亲的对话，她的嘴角动了动。
她没有说话。
她只是看着光幕，眼睛里带着冷酷。
她等着。
等着看萧天策露出他残暴的一面。
等着那血腥的、可以坐实他“魔鬼”身份的画面出现。
光幕上的画面变了。
它不再是跟随着萧天策小队的视角。
镜头开始晃动，视角很低，像是一个被藏在角落里的摄像头。
画面里出现了一个地下的房间。
房间的地面上全是肮脏的积水，墙壁是粗糙的混凝土，挂着绿色的霉斑。
空气似乎都透着一股腐烂的潮气。
摄像头的视角慢慢平移。
十几个身影出现在画面里。
他们是龙国人。
他们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靠着冰冷的墙壁。
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
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沾满了污泥。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同一种情绪。
恐惧。
是那种被抽走了所有希望之后的，死寂的恐惧。
法庭之内，旁听席上响起了一片抽气声。
所有人都认出了他们。
这些人，正是三年前在西境联邦被“金月亮”组织绑架的龙国工程师和他们的家属。
当年这起事件震惊了整个龙国。
人们只知道他们最后被成功解救，却从未有人知道，他们曾经历过这样地狱般的场景。
光幕里的摄像头，还在移动。
它的焦点，最终停在了一个孩子的身上。
那是一个小女孩。
她的年纪看起来和萧囡囡差不多大。
她穿着一条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裙子，独自一人坐在一个角落里，抱着自己的膝盖。
她的身体在发抖。
不是因为冷。
是因为怕。
她的眼泪无声地流下来，混着脸上的污垢，划出一道道痕迹。
在她的脚边，污水里，躺着一个破旧的洋娃娃。
娃娃的一条胳-膊已经断了，空洞的塑料眼睛望着天花板。
就在这时，光幕的右侧，再次亮了起来。
画面被分割成了两半。
右边的画面里，是明亮干净的幼儿园教室。
扎着羊角辫的萧囡囡，穿着洁白的公主裙，坐在她的小椅子上。
她周围是别的孩子和他们的爸爸妈妈。
老师在讲台上发着小红花，每个上台领奖的孩子，都会被他们的爸爸高高举起。
欢笑声充满了整个教室。
萧囡囡没有笑。
她只是看着教室的大门。
每一次有人推门进来，她的眼睛就会亮一下。
然后，又暗下去。
她的脸上，是期盼。
左边的画面里，是阴暗肮脏的地下水牢。
那个同样年纪的小女孩，在无声地哭泣。
她的身边，没有爸爸，没有妈妈，只有冰冷的墙壁和绝望的同伴。
她的脸上，是绝望。
一个在和平国度里，期盼着父亲的出现。
一个在混乱异乡，祈祷着生命的延续。
如此相似的年纪。
如此不同的境遇。
这刺眼的对比，扎进了所有观看直播的人的心里。
法庭上，萧囡囡终于挣脱了外婆的手。
她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左边画面里那个哭泣的小女孩。
她看到了那个女孩的眼泪。
她看到了女孩脚边那个肮脏的洋娃娃。
孩子的共情，是世界上最纯粹的东西。
她的小嘴扁了扁，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的小拳头握紧了。
突然，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小小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发抖。
她指着巨大的光幕，声音因为哭腔而显得尖锐。
“妈妈，你看！”
林婉晴的身体一震，看向自己的女儿。
“那个小妹妹在哭！”
萧囡囡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她的小手指着屏幕，转向林婉晴。
“爸爸是去救她的！对不对！”
她像是在寻求一个肯定的答案，又像是在宣告一个她自己刚刚想明白的真理。
她看着林婉晴那张冰冷的脸，用尽所有力气，喊出了那句话。
“我爸爸不是坏蛋！”
这一声童稚的呐喊，清脆，响亮。
在死寂的法庭里炸响。
狠狠地砸在了林婉晴的心上。
林婉晴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变得惨白。
她张开嘴，想要呵斥女儿，想要让她闭嘴，想要告诉她“你什么都不懂”。
可是，当她对上女儿那双清澈的、含着泪水的眼睛时，所有的词语都卡在了喉咙里。
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能看到的，只有女儿眼神里的坚定。
那是一种孩子捍卫自己心中英雄时，才有的坚定。
她的心里，是慌乱。
全球直播的弹幕，在这一刻，彻底停滞了。
足足三秒钟的空白。
然后，像是积蓄了太久的大坝瞬间决堤，评论如海啸般喷涌而出。
【我哭了……我一个大男人，听着这声“我爸爸不是坏蛋”，眼泪直接下来了。】
【破防了，彻底破防了……孩子看得比所有大人都清楚。】
【她妈妈还在那里说他是魔鬼，可是在女儿心里，爸爸就是去救那个哭泣小妹妹的英雄！】
【这才是真正的审判！来自一个孩子最纯粹的审判！】
【林婉晴！你听到了吗！你女儿在教你怎么做人！】
【我收回之前对萧天策的所有怀疑！能让女儿这样维护的父亲，绝对不可能是坏人！】
【我现在只想冲进法庭，抱抱那个叫囡囡的小女孩。她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人心疼。】
【这个妈妈是怎么当的？她亲手摧毁女儿的英雄，还想让女儿认同她？简直可笑！】
【我现在对后续的审判不感兴趣了，我只想看林婉晴这个女人，什么时候会跪下来忏悔！】
舆论的洪流，已经彻底倒向了萧天策。
而这股洪流的源头，仅仅是一个五岁孩子的一句呐喊。
光幕的画面，在此时切换了。
视角回到了萧天策的身上。
他和他的队员们，正潜伏在一处通风管道的阴影里。
萧天策的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战术平板。
平板的屏幕上，显示的正是刚才那个隐藏摄像头传来的实时画面。
他也看到了那个在水牢里哭泣的小女孩。
他也看到了那个掉在污水里的洋娃娃。
他那张涂满油彩、如同钢铁般冷硬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但是，他握着突击步枪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看着屏幕上那个女孩哭泣的脸，有一瞬间，那张脸好像变成了自己女儿囡囡的脸。
他的目光，从平板上移开。
他看向了水牢的方向，黑暗无法阻挡他的视线。
他只停顿了一秒。
然后，他重新看向平板，那眼神里的所有情绪，都被一种更加冰冷的杀意所取代。
他对着耳麦，用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声音，下达了命令。
“各单位注意。”
“目标信息确认。”
“三分钟后，开始行动。”
他的声音落下，一个队员的声音立刻从耳麦里传来，带着一丝急切。
“天狼！情报有变！”
“基地的守卫正在朝水牢方向移动！”
“看他们的样子……好像是要……提前处决人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