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深猛地抬起头,是她!
他几乎是扑过去,一把从白瑞手中夺过箱子。
分量不轻。他粗暴地撕开胶带,掀开纸箱盖子——
里面没有填充物,只有一堆被随意塞进去的东西。
几件他买给她的、标签甚至都没拆的奢侈品裙子,被揉成一团塞在角落。
他放在她那里的备用腕表、袖扣、皮带……所有男性用品,像垃圾一样混在一起。
甚至还有……他留在她宿舍浴室里的那瓶须后水,盖子都没盖紧,散发出浓郁的、此刻却只让他感到反胃的木质香气。
箱子底部,似乎还压着一些文件纸角……
没有只言片语,没有解释。
只有这些曾经代表着他“爱意”和“存在”的物件,被如此粗暴、如此厌弃地打包退回!像处理一堆真正的、需要付费才能被回收的垃圾!
“轰——!”
陆云深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孟!君!子!” 他猛地抓起那个箱子,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掼向光洁如镜的地板!
“哐当——哗啦!”
箱子里的东西天女散花般爆开!奢侈品裙子散落一地,腕表砸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须后水的玻璃瓶碎裂,刺鼻的液体瞬间弥漫开来,浸湿了散落的文件和名贵地毯……
整个办公室一片狼藉,如同陆云深此刻崩溃的内心。
白瑞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惊得后退一步,看着一地狼藉和暴怒得如同要杀人的陆云深,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默默地站在一旁,没有立刻去收拾。他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看着眼前这个暴怒、却又透出深深无助的年轻老板,白瑞心里五味杂陈,甚至涌起一丝荒谬的怜悯。
唉,其实陆总也才23岁啊。
白瑞在心里默默摇头,23岁,别人家的孩子可能还在大学校园里为考试烦恼,为恋爱甜蜜或纠结。
可陆云深呢?23岁,就已经被迫扛起了家族庞大的商业帝国,在波谲云诡的商场上杀伐决断,运筹帷幄。
他在商业上的天赋和手腕毋庸置疑,堪称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是无数人仰望的“成功”模板。
可是在感情上呢?
白瑞作为30岁、经历过几段感情、自认看得通透的“老油条”,只觉得陆云深在感情里的表现,简直是……
优柔寡断,甚至有些懦弱。
他谈恋爱就像……猴子掰玉米。
白瑞脑子里蹦出这个不太雅观但异常贴切的比喻。
第一段感情,在巨大的压力和变故面前,他没能顶住,稀里糊涂地“丢了”,留下一个意难平的白月光。
如今第二段感情,明明遇到了一个如此优秀、如此契合、甚至能穿透他坚硬外壳的女孩,他却因为内心深处那点对“失去”的病态恐惧,再次犯下致命错误!
在“过去”与“未来”的拉扯中,他选择了最懦弱、最伤害人的方式,亲手把最珍贵的玉米又给掰下来扔了!
最要命的是,陆总可能自己都还没意识到问题的核心在哪里!
他根本没看清,真正能救赎他内心那个被抛弃小孩的,不是抓住飘渺的过去,而是勇敢地、坚定地去拥抱和守护那个充满生机的未来!
啧啧,看来陆总这次……是真的要被这第二段感情给坑死了。
白瑞看着陆云深颓然跌坐在一片狼藉中,双手捂着脸,肩膀微微颤抖的样子,心里下了结论。
这坑,不是别人挖的,是他自己用懦弱、犹豫和不安全感亲手挖的,还把自己埋得挺深。
伤筋动骨,伤心伤肺,恐怕是在所难免了。
总裁办公室的地毯上,昂贵须后水混合着玻璃碎片的狼藉还未收拾干净,空气里弥漫着刺鼻又颓败的气息。
陆云深坐在宽大的真皮座椅里,背对着巨大的落地窗,阴影笼罩着他,看不清表情,只有周身散发的低气压沉重得让人窒息。
白瑞默默指挥着清洁人员小心处理地上的污渍和碎片,尽量不发出声响。
就在这时,内线电话响起,前台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
“白特助,又有……孟女士的快递,到付的。这次……有点大件。签收吗?”
白瑞看了一眼纹丝不动的老板背影,压低声音:“签,都签。送上来吧。”
很快,两个穿着物流公司制服的小哥,合力抬着一个硕大的、封得严严实实的纸箱,有些吃力地送到了总裁办公室门口。
纸箱上依旧贴着醒目的“到付”标签,金额不菲。
白瑞签了字,付了钱,示意他们放下。
巨大的纸箱像一块沉重的墓碑,突兀地矗立在刚刚清理干净的地板边缘。
白瑞不用看也知道里面是什么——陆云深那些留在孟君子宿舍的“奢侈品垃圾”。
昂贵的定制西装、羊绒大衣、限量版球鞋、游戏主机……之前那个小箱子里装不下的“大件”,现在被一股脑儿打包送回来了。
陆云深终于缓缓转过了椅子,他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巨大的纸箱。
“扔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嘶哑而暴怒,指着那个箱子,如同指着什么肮脏的秽物。
“白瑞!现在就给我扔了!扔垃圾桶!立刻!马上!我一眼都不想再看到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