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第二次时，陈默才停下脚步。他站在地铁口台阶的第三级，风从通道深处涌出，吹动了西装下摆。帆布鞋踩在水泥边缘，鞋头磨损处露出一丝线头。

他没立刻掏手机。左右扫视一圈，前方便利店灯光稳定，两名店员正在整理货架；右侧公交站台空无一人；身后刚走下的乘客低头看手机，步伐平稳。确认无异常跟随节奏后，他右手伸进口袋，滑出屏幕朝上的手机。

短信来自银行。

【您尾号8876的账户收入5,200,000.00元，当前余额5,214,398.72元】

数字清晰，无附加说明。转账方为“恒泰集团-特别项目储备金”，备注栏空白。

他拇指划过屏幕锁闭，转身走向街角那台24小时ATM。机器嵌在墙体凹槽内，上方监控探头红灯常亮。插入旧卡，输入密码，界面跳转。

余额：5,214,398.72

他盯着屏幕三秒，拔卡，收起。

钥匙从内袋取出，金属触感贴着掌心。停车场在地下二层，电梯下行时他靠墙站立，目光落在楼层指示灯上，从“B1”跳到“B2”的瞬间，灯闪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

车停在角落固定车位。法拉利幻影的黑色漆面未反光，车库照明偏冷，车身轮廓显得收敛。他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钥匙插入启动口，仪表盘亮起蓝光。

导航设定为“城西保时捷中心”，距离十二点七公里。系统任务浮现在脑海：

【购置豪车（已完成）】

【接触高端消费圈层（进度0%）】

【建立初步资本形象（待验证）】

车驶出地库，汇入主路。红绿灯交替间，他注意到后视镜中一辆白色SUV连续变道逼近，但对方最终转入辅路，未继续跟随。

抵达4S店时是下午四点十八分。展厅灯光通明，销售经理已在门口等候，脸上笑意克制。

“陈先生，车已经准备好了。”

陈默点头，径直穿过展示区。几组客户在旁围观新款车型，无人注意他。进入交车区，车辆已清洁完毕，前盖微扬，姿态低伏。

“媒体老师在外面等着，要不要拍几张？”销售经理试探。

“不用。”陈默打开钱包，抽出一张纯黑卡片，“刷卡。”

交易终端读取成功，金额显示268万元。签字栏他写得工整，名字下方没有多余笔画。

“我们可以安排专人驾驶新车送您回家，或者……”

“我自己开。”

“那酒会呢？今晚七点，私人车库包厢，只邀请近期完成大额交易的客户。”

陈默抬眼：“几点结束？”

“九点前。”

“我去。”

交接流程结束，车辆被引导至地下专属通道。包厢入口有保安值守，需扫描腕带进入。陈默接过手环戴上，金属扣冰凉。

包厢内部空间开阔，中央摆放长桌，香槟塔折射灯光。宾客约二十人，多数穿着定制皮鞋，袖口露出金表边角。交谈声压得不高，话题围绕牌照政策、海外资产配置、俱乐部会员资格。

陈默站在靠墙位置，接过侍者递来的矿泉水。有人看他一眼，目光在他脚上的帆布鞋停留半秒，随即移开。

他不动声色观察四周。左侧三人手腕戴百达翡丽鹦鹉螺，其中一人说话时常将左手搭在椅背；右前方一对夫妇低声讨论某私募基金收益率，男的提到“年化十九个点”时加重语气；正对门的方向，两张沙发呈L形摆放，张明远坐在右侧，身旁站着一名穿红色唐装的中年男子。

那人眉骨至嘴角有一道陈旧疤痕，右手小指缺失一节。腕上戴着一枚翡翠扳指，颜色深绿，表面光滑，在灯光下泛着油润光泽。

陈默记得这个图像。

系统资料库曾在第6章提示过一次模糊影像：【潜在利益冲突对象，赵氏地产关联人物，待确认身份】。当时图像像素不足，仅能辨认衣着特征与手势习惯。此刻实物出现，吻合度超过百分之九十。

张明远抬头，看见他，微微颔首。陈默回礼，未走近。

十分钟过去，周围谈话内容逐渐转向房产投资。一名穿灰西装的男人说：“老城区改造项目最近放出来几个地块，听说天盛要牵头。”

“赵董亲自盯的。”另一人接话，“利润不一定高，但资源锁死。”

“关键是审批快，上面有人点头。”

陈默抿了一口矿泉水，瓶身凝结水珠。他记下“老城区”“审批”“天盛”三个关键词，指尖在瓶壁轻轻划了一道。

这时，销售经理走来，站在两步外：“贵宾想见您。”

陈默放下水瓶，跟着对方穿过人群。张明远起身微笑，唐装男子坐着未动，目光直视而来。

“小陈来了。”张明远语气如常，“这位是赵天雄赵总，天盛集团董事长。”

陈默伸手：“赵总。”

对方抬起右手，扳指在掌心转动了一下，才缓慢伸出。握手时间不到两秒，力度适中。

“年轻人，买车不贷款？”赵天雄开口，声音低沉。

“全款付了。”陈默收回手。

“有魄力。”赵天雄笑了笑，刀疤随肌肉牵动，“但现在这行情，钱攥手里，不如投出去。”

“已经在看了。”陈默说。

“哦？”赵天雄身体前倾，“看得上哪块地？”

“还没定。”陈默目光扫过对方手腕，“不过听说老城区有几个旧改项目，挺有意思。”

空气静了半秒。

张明远轻咳一声：“小陈刚加入我们投资部，视野还宽。”

赵天雄靠回沙发，扳指再次转动：“年轻人敢想是好事。可有些地方，不是谁都能进的。”

陈默点头：“我明白规则。”

“那你更该明白——”赵天雄盯着他，“有些人，看着低调，其实一步都迈不进来。”

话音落，包厢门被推开，工作人员示意香槟服务即将结束。

陈默没再回应。他转身离开沙发区，经过长桌时顺手拿起一份印有4S店LOGO的文件夹，夹在腋下。

七点五十三分，他走出包厢。保安刷卡开门，背后谈笑声渐弱。

停车场灯光均匀分布，他的车停在原位。解锁上车，手机静音放在副驾，屏幕仍停留在银行短信界面。

发动引擎，导航重新设定。目的地不再是出租屋，而是一个位于市中心的老旧住宅区，地址来源于系统今日新增的资产收购提示。

车辆缓缓驶出地下坡道。夜色已深，城市灯火成片亮起。他双手握紧方向盘，指节发白。

车灯切开前方黑暗，映出路面一道细微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