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脸上的红肿几天后才慢慢消下去。

那几天，我像个真正的囚犯，被关在自己的房间里。

三餐由佣人面无表情地送到门口，仿佛我是什么瘟疫。

弹幕变得稀疏了些，但依旧存在。它们似乎试图解释：

【我们也不知道U盘是个陷阱啊！】

【信息可能有误，但我们绝对站你这边！】

【女主你别灰心，研讨会是个机会！】

机会？我看着这些文字，心里只剩下冰冷。

机会再去被当众羞辱一次吗？我已经分不清这些弹幕到底是帮手，还是另一个精心设计的骗局的一部分。

可我别无选择，我像溺水的人，哪怕是一根可疑的稻草，也只能抓住。

研讨会那天终于到了。

我被允许离开房间，条件是不能“惹是生非”。

林婉扔给我一件款式过时的旧裙子“穿上，别穿得破破烂烂的丢人。” 黎振宏甚至没看我，只是在出门前冷冷丢下一句：“管好你的嘴。”

会场设在市里最豪华的酒店宴会厅。

黎柯穿着高级定制礼服，像只骄傲的孔雀，接受着众人的恭维。

我被安排在最角落的位置，像个透明的影子。

研讨会开始，主持人溢美之词不断。

黎柯上台，讲述她的“创作心路”，如何从“生活的阴影”中汲取灵感，如何坚持“原创”不动摇。她的目光几次若有若无地扫过我的方向，每次都能引来一阵细微的议论和探究的目光。

然后，到了“互动环节”。

一个被安排好的记者起身提问，问题尖锐地指向了多年前的“抄袭风波”，问黎柯如何看待“某些人”至今仍不悔改。

黎柯露出恰到好处的悲伤和宽容：“过去的事，我本不愿再提。我相信每个人都会犯错，重要的是能否真心悔过。我早已选择了原谅，只希望……有些人能真正放下，不要再活在嫉妒和怨恨里，这样只会让自己更可悲。” 她的话语充满了圣母般的光辉，赢得一片掌声。

【我吐了！太能演了！】

【这是要把你钉死在耻辱柱上啊！】

【女主，忍住！现在不是时候！】

我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陷进掌心。

就在这时，另一个记者站了起来，他看起来不像托儿。

他提出了一个关于黎柯新书的专业问题，这个问题非常刁钻，触及了文本中一个模糊的逻辑点。

黎柯显然准备不足，回答开始有些支吾，顾左右而言他。

台下出现了细微的骚动。

【机会，这个问题她没偷到。】

【快！女主，你记得这个意象你最初是怎么构思的吗？】

【说出来！戳穿她！】

弹幕突然激动起来。

那个意象……我确实记得，那是我很多年前的一个灵感碎片，当时觉得不成熟就搁置了，显然被黎柯偷去后也没完全理解透彻。

一股热血冲上头顶。

被压抑的愤怒和屈辱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或许……也许弹幕这次是对的？也许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猛地从角落站了起来。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

“关于这个意象，”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但却清晰地传遍了会场，“它最初来源于……”

“黎颖！”黎振宏暴怒的声音打断了我，他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你给我闭嘴！滚出去！”

林婉也惊慌地站起来，想冲过来拉我，被黎振宏拦住。

台下一片哗然，记者们的镜头疯狂地对准我们。

黎柯立刻抓住机会，眼泪说来就来，她捂住嘴，一副受到巨大伤害的样子：“姐姐……你……你竟然要在这种场合……你就这么恨我吗？”

她的表演立刻赢得了所有人的同情。

看热闹的目光像利箭一样射向我。

保安迅速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我。

“放开我！我才是……”我想喊出真相，但我的声音被淹没在更大的骚动和议论声中。

我被粗暴地“请”出了会场。

在门口，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黎柯被父母和主办方簇拥着安慰着，像个受惊的公主，而我从她低垂的眼帘下，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的得意。

我被扔在酒店后门的街道上。

夜风吹着我单薄的旧裙子，浑身冰凉。

我知道，彻底身败名裂了。

明天，不，今晚，各大媒体的头条都会是我“大闹妹妹研讨会，嫉妒成性死不悔改”的新闻。

【完了……怎么会这样……】

【我们是不是又错了……】

【女主，对不起……】

弹幕变得黯淡。

我仰起头，看着城市冰冷的霓虹，突然很想笑。

我以为的重生翻盘，原来不过是换一种方式，更彻底地坠入深渊。

连这些看似帮我的“弹幕”，都一次次地将我推向更危险的境地。

但是怪不了任何人，是我太傻。

信任？希望？都是狗屁。

我摸了摸口袋，里面是那天偷偷带出来的、那个惹祸的U盘。

也许，它并不是全无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