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夜风刺骨。
我被沈淮序一路拖行,最终被推进一间阴暗潮湿的牢房。
县衙大牢。
我曾经以知县夫人的身份,随他来过一次。
“咣啷——”
牢门落锁的声音,震碎了我最后一丝幻想。
沈淮序站在牢门外,隔着木栅栏看着我,眼里情绪复杂。
“阿照,别怪我,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好。”
“妗妗的父亲是知府,我们惹不起!他会要了你的命的!”
“你就在这里好好反省,等我回去劝劝她。”
说完,他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去。
我蜷缩在铺着发霉稻草的角落里,冷得刺骨。
脚边不停有着窸窣而过的老鼠,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血腥恶臭。
不知过了多久,牢门又被打开了。
这次进来的不止沈淮序一人。
他身后,跟着巧笑嫣然的顾妗。
她换了一身华贵的锦缎长裙,手里提着一根浸了水的牛皮鞭。
“姐姐,大牢的滋味,还喜欢吗?”
她笑得天真烂漫,鞭子却毫不留情地落下。
一瞬间,皮开肉绽。
我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沈淮序就站在一旁,为她举着灯笼。
“阿照,道个歉吧。”他不忍看我,声音很轻,“跟妗妗认个错,忍一忍就过去了。”
“她答应我了,只要你跪着给她道歉,任由她将气撒出来,就饶你一命。”
我抬起头,透过凌乱的发丝看着他。
难以想象这就是我曾深爱过的男人。
顾妗见我不语,笑得更开心了,“淮序你看,姐姐她骨头硬着呢。”
又一鞭子落下,带着倒刺,勾起了我的皮肉。
剧痛让我眼前阵阵发黑。
“啧啧,还以为自己是什么金枝玉叶,不过是个卑贱的商户女。”
“柳玉阳,你拿什么跟我争?”
“淮序的仕途,我爹一句话就能定,你呢?除了这副身子还能给他什么?”
鞭子一下又一下地落下,我没有一丝力气反驳。
沈淮序低着头不敢看我。
只因为我打了顾妗一巴掌,他便纵容她将我折磨至此。
沈淮序,是我当初瞎了眼。
从蜷缩,到躺倒,意识渐渐模糊。
血染红了身下的稻草。
不知过了多久,天蒙蒙亮了。
顾妗似乎也打累了,将鞭子扔在地上,用手帕嫌恶地擦着手。
“真晦气,一身的血腥味。”
她依偎进沈淮序的怀里,娇嗔道:“淮序,我们走吧,我饿了。”
沈淮序点点头,看了我一眼后吩咐道。
“把少夫人抬回去好生伺候着,别落下了病根。”
“跟她说,我马上就回去看她,给她带爱吃的茶糕。”
顾妗闻言有些不忿地嘟起嘴:“淮序,你就放心吧,就算你不对她好她也离不开你的。”
“毕竟一个普通盐商的女儿,离开沈家无依无靠活不下去的。”
“就让她在这儿待着,长长记性,以后别再这么冲动,再给咱们添麻烦。”
话音刚落,牢房沉重的铁门被数人推开。
为首的俊秀少年被人簇拥着,那双与我如出一辙的凤眸里满是怒火。
见到血肉模糊的我,少年身体猛地一颤,眼圈瞬间通红。
此时的沈淮序却只顾着将顾妗死死地护在身后,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擅闯县衙,难道还想劫狱不成!”
少年没有理他只三步并作两步向我走来。
沈淮序立刻上前阻拦,却被他身边的另外一位矜贵少年一把抓住:“你敢动他们一下试试?”
“你们到底什么人?监狱重地,岂能容你们放肆!”沈淮序还在挣扎。
下一秒却听到少年嘲讽道:“小生不才,是当今皇帝老儿最小的儿子,行属十三。”
“你方才质问的那位是当今富可敌国,手握全国盐路的柳家家主柳白农。”
“而躺在地上被你们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女子,是多年前下嫁一个穷县令的柳家家主的嫡亲姐姐——柳玉阳。”
说完他故意顿了顿,揣着明白装糊涂地反问道:“那么现在我倒想问问,你如今在这儿又是个什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