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霓从正厅离开,带着彩儿和墨儿大步往外走去。
她感觉到背后人一直在盯着她,她回头望去,见到不远处的池塘边的楼阁上,窗户敞开着,隐隐看到一个人影。
花霓与那人遥望一眼,脸色骤变,不屑一顾地转头,走得更快了。
她知道那个人是花乾荣,每次她来花府,他都会站在那里。
出了花府,花霓看了彩儿和墨儿一眼,见俩人神情异样,满不在乎地问:“怎么了,你们也觉得我很可笑吗?”
“不是,奴婢没有这样想。”彩儿连忙摇头否认。
花霓笑笑,带着她们去了一家典当铺,把手里的瓶器和画都卖了。
典当铺的老板见她年轻,以为她不懂行情,压了她一半的价格。
但他刚报价,就见栏外的姑娘死死地盯着他,气鼓鼓的,“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别的事情,花霓都可以忍气吞声退一步,但在金钱上,不行。
老板啧了一声,“别不识好歹,谁知道这些东西什么来路,肯收你的就不错了。”
花霓不和他废话,“你若不是真心想要,我就上别处去!”
老板捧着那幅字画,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却有些舍不得。他咳了咳,不情不愿地提高了三成价格。
花霓道:“再加一成,以后有什么好东西,我还来你这儿当。”
扯皮一番,老板最终还是给了她一个适当的价格。
花霓把钱收起来,带着彩儿和墨儿去买了吃的用的,回去看梅婆婆。
“你们俩就在外头等着。”
花霓接过东西,走进院门。
才走到院子,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一个男人浑厚的声音。
“就这么点钱?上回大哥来,你给了他五两银子,怎么到我这里就一两?”
梅婆婆看着小儿子手中的一块碎银,愁容满面,无奈不已。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声音沧桑嘶哑,“我哪里还有钱,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没有就找姓花的要啊,她这么个大小姐,还会没钱?”梅老二不理会她的话,埋怨道,“你儿媳妇才怀了,每天吃糠咽菜,鸡蛋也吃不上,肚子里的孩子能长得好吗?”
“给大哥就五两、十两地给,净叫他拿去赌光了!娘啊,你要这么偏心,以后就叫大哥管你,别到时候又怨我对你不好。”
梅婆婆面色难看,转身走到一旁的柜子,从中拿出一小袋鸡蛋,还有一些腊肠。
“阿英才怀孕,是该补一补,这些你拿回去给她吃吧。”
梅婆婆转头坐在木椅上,偏头不愿看梅老二,背影佝偻,声音里透着深深的无力。
“我有的都叫你们拿走了,总以为我日子好过,可老婆子我也是勒紧裤腰带,你当真以为花霓就有钱了?”
她命苦,早年丧父,好不容易拉扯两个儿子长大,可偏偏一个赛一个不争气。
一个好吃懒做,一个嗜赌成性,只知道来找她要钱,但凡身上有一点银子,都进了他们的兜里。
有好处便好声好气地喊她一声娘,没有就要怨恨她一无是处,什么都帮不了他们。
“花霓怎么会没有钱?”梅老二哼哼一声,“听说她娘当年在楼上弹一曲琵琶,就有大官人为她一掷千金。”
他话刚出口,眼睛滴溜溜一转,露出一个狡诈险恶的笑容。
“娘啊,这花府这么久都不来认她回去,是不是花家根本就不会要她了?”
梅婆婆摇了摇头,“我哪儿知道啊,只是她最近总是出门,也不知去哪儿了。”
梅老二眼中闪过一丝精明,没再说下去,心中已经有了成算。
他转而道:“娘,你安心待着,等我有钱了就接你回去,到时候阿英生了,还劳你帮忙带孩子呢。”
“你们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就行,别的我什么都不求了。”梅婆婆知道他靠不住,叹息一声,“花霓待我也好,其他的事情,不用你们替我操心。”
“娘,你这说的什么话!”梅老二嗔怒,“我们才是你亲儿子,花霓不过是一个外人,将来还不是我们来给你养老送终。”
彩儿和墨儿没等多久,就见花霓出来了。
她凝眉不展,眼中像一汪化不开的失落,脸色比进去的时候难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姑娘,回府吗?”墨儿问。
花霓点点头,“回吧。”
回到王府的时候,李隅正坐着马车从外头回来。他下了马车,瞧见花霓,手中的折扇一展,道:“跟我来。”
花霓哦了一声,小碎步跟上他的脚步。
他身后跟着侍从连青和一个年轻女人。
女人的背影极其曼妙,身材高挑,腰细臀翘,柳腰扭得摇曳多姿,仅仅是看背影,就令人联想出十足的成熟风情。
花霓猜不准,这是不是李隅的新欢。
一直到了萧水居的偏院,进了屋子,李隅拂了拂衣摆,从容矜贵地坐到圈椅上,而女人则谨小慎微地站在一旁,俩人等着花霓走进去。
院子僻静冷清,周围都是竹林,光线被遮挡,屋里阴沉沉的。
一眼看过去,面前的景象好像一个巨大的陷阱,等着花霓踏进去。
花霓不明所以,犹豫问道:“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李隅用扇子指了指女人,慢条斯理道:“这是玲珑,以后就是你的老师了。你要学的很多,都由她来教你。”
玲珑长着一张极其妩媚的脸,美目横水,笑意勾人,眼神却意外的温柔宽厚。
当花霓抬眸看向她,乖巧道:“老师。”
玲珑微微颔首,笑道:“姑娘不必如此客气,往后叫我玲珑就好。”
花霓原本以为,是因为她太粗俗愚笨,所以李隅要让她学王府的规矩,要不就是学着怎么伺候男人。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李隅竟是要她学琴棋书画。
花霓暗道原来李隅喜欢风雅知意的女人,这品味,还真是高雅。
她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平生最大的志向就是过上好日子。李隅既然是她的主子,让她干什么她就乖乖干什么。
李隅名声再怎么不堪,甚至性情凶狠暴戾,但不可否认,王府是一个不错的庇护所,只要李隅不杀她,不打她,怎么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