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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几天后的傍晚,杜飞身上的仙人掌刺痕还没完全消退,偶尔动作大了,还能感到些微隐痛。但这疼痛,远不及此刻他心中的忐忑与一丝隐秘的期待。

如萍果然信守承诺,正式邀请他和何书桓周末到陆家吃晚饭。接到邀请时,杜飞高兴得差点又撞上门框,被何书桓笑着拉住:“瞧瞧你,稳重点,别又在陆家出洋相。”

杜飞嘴上说着“怎么可能”,心里却敲起了小鼓。去陆家,意味着要面对那个气势逼人的“黑豹子”陆振华,还有那位眼神犀利、言语刻薄的雪姨。更重要的是,他要在那个有着如萍的、看似温馨实则复杂的家庭环境里,扮演一个“正常”的客人,同时,眼睁睁看着如萍对书桓……

他甩甩头,把最后那个念头强行压下。无论如何,这是如萍的邀请,是接近她的好机会。

赴约前,杜飞几乎掏空了自己不多的积蓄,精心挑选了礼物。给陆振华买了一盒上好的龙井茶,给雪姨选了一条真丝围巾,给如萍的妈妈傅文佩带了一盒精致的点心,甚至还没忘了给那个骄纵的梦萍、年幼的尔杰也准备了小玩意儿。他提着大包小包,紧张得手心冒汗。

何书桓则从容得多,他只带了一束新鲜的百合花,搭配一些时令水果,简约得体,一如既往的风度翩翩。

站在陆家那扇气派的铁艺大门前,杜飞深吸一口气,像是要上战场。

“欢迎欢迎!书桓,杜飞,快请进!” 开门的是如萍,她今天穿了一件粉色的毛衣,衬得脸色愈发娇嫩,笑容明媚。她的目光首先落在何书桓身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欣喜,然后才转向杜飞,友好地点点头:“杜飞,你的伤……都好了吗?”

“好了好了!全好了!”杜飞连忙应道,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焕发,“区区仙人掌,奈何不了我杜飞!”

如萍被他的话逗笑,侧身让他们进来。

陆家的客厅宽敞华丽,欧式沙发,水晶吊灯,处处显示着主人家的财力与地位。陆振华坐在主位的沙发上,不怒自威。雪姨穿着裁剪合身的旗袍,端着茶杯,眼神像探照灯一样在杜飞和何书桓身上扫过。傅文佩则温和地笑着,招呼他们坐下。

“陆司令,雪姨,伯母。”何书桓礼貌地欠身问好,举止优雅自然,将百合花递给如萍,“一点心意。”

“哎呀,书桓太客气了。”雪姨脸上立刻堆起笑容,接过水果,对何书桓明显热情得多。

杜飞也赶紧上前,有些手忙脚乱地分发礼物:“陆司令,这是给您的茶叶……雪姨,这是围巾,希望您喜欢……伯母,这是点心……还有梦萍妹妹,尔杰弟弟的……”

雪姨接过围巾,瞥了一眼牌子,嘴角扯了扯,语气不咸不淡:“杜先生破费了。看来杜先生家底颇丰啊。”这话听着像是客气,实则带着审视。

杜飞脸一热,忙摆手:“没有没有,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陆振华只是“嗯”了一声,目光在杜飞身上停留片刻,那股压力让杜飞脊背都挺直了几分。

落座后,晚餐开始。 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气氛却显得有些微妙。

如萍自然是全场最忙碌也最快乐的人。她不停地给何书桓夹菜,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书桓,你尝尝这个糖醋排骨,王妈最拿手的。”

“书桓,这个清蒸鱼很鲜,你工作辛苦,多吃点。”

“书桓,喝点汤,小心烫……”

她的眼里仿佛只剩下一个何书桓,那份小心翼翼的关切,那份藏不住的倾慕,像一根根细小的针,绵绵密密地扎在杜飞的心上。

杜飞坐在如萍斜对面,看着这一幕,嘴里原本鲜美的菜肴瞬间变得如同嚼蜡。他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涩、苦闷、羡慕、还有一点点自嘲般的无奈,交织在一起,堵在胸口,闷得发慌。

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他只能努力地笑着,努力地吃东西,努力地加入谈话。每当如萍给书桓夹一次菜,他的筷子就不自觉地停顿一下,然后像是为了掩饰什么,猛地扒一大口饭,或者夹一大筷子离自己最近的菜,食不知味地咽下去。

“杜飞,你别光吃饭,也吃点菜啊。”如萍终于注意到他,随口说了一句,顺手也将一盘菜往他这边推了推,但目光很快又回到了书桓身上。

这微不足道的关心,让杜飞心里一暖,随即又是更深的苦涩。看,她甚至连专门给他夹一次菜都没有。对书桓是精准投喂,对他,只是客套的“你也吃点”。

“我吃着呢!这么多好吃的,我都快忙不过来了!”杜飞扬起一个夸张的笑容,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还配合着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如萍,你们家的饭菜真是太棒了!王妈手艺真好!比我饭馆里吃的都香!”

他试图用这种插科打诨的方式来掩饰内心的失落,来吸引一点点如萍的注意,哪怕只是让她笑一下也好。

梦萍在一旁毫不客气地嗤笑:“杜飞,你吃饭的样子好像饿死鬼投胎哦!”

雪姨也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杜飞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开了:“美食当前,顾不得形象了嘛!”

何书桓倒是很体贴,试图把话题引到杜飞身上:“如萍,你别光顾着我。杜飞前几天为了拍一张好照片,可是差点英勇就义在仙人掌丛里呢。”他笑着把杜飞“遇刺”的经过简要说了一遍。

陆振华似乎对这个话题有点兴趣,抬眼看了看杜飞:“哦?拍照片也能这么拼命?”

杜飞立刻来了精神,暂时忘记了醋意,开始比划着讲述他那天的“壮举”,当然,刻意淡化了自己的狼狈,突出了“为了艺术”的执着。他讲得绘声绘色,逗得傅文佩和如萍都掩嘴笑了起来,连陆振华的嘴角似乎也松动了一下。

“所以啊,”杜飞总结道,“那张照片能拍好,这些刺也算没白挨!”他说着,下意识地看了如萍一眼。他多希望如萍能明白,他所有的努力和出丑,或多或少,都与她有关。

如萍却笑着对何书桓说:“书桓,你看杜飞,总是这么乐观有趣。”

又是通过书桓来评价他。杜飞心里的那点光亮,又黯了下去。他就像舞台上的小丑,卖力表演,逗笑了观众,而女主角的目光,永远只追随着身边那个英俊的王子。

晚餐在一种表面热络、实则暗流涌动的气氛中进行着。杜飞吃得最多,话也最多,笑得也最大声,仿佛他是全场最开心的人。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次大笑,都需要用力扯动嘴角;每一次吞咽,都混合着难以言说的滋味。

他偷偷看着如萍给书桓倒茶时那微红的脸颊,看着书桓从容应对、谈笑风生的样子,看着他们之间那种无形的、旁人难以介入的默契氛围……他感觉自己像个多余的背景板,一个局外人,硬挤进了一幅不属于自己的画卷。

心里不是滋味,却还要硬撑。 这就是他杜飞此刻的写照。撑起笑容,撑起胃口,撑起一副“我很好,我很快乐”的假象。因为他没有资格表露不满,没有立场去吃醋。如萍喜欢的是书桓,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实。能坐在这里,和她在一个桌子上吃饭,能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的笑容,他应该知足了,不是吗?

可是,心为什么还是会这么疼呢?比被仙人掌扎了还要疼上千百倍。

晚餐终于结束。移步客厅用茶时,杜飞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脸上的肌肉因为维持笑容而发酸,心里的酸水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寻了个空隙,走到阳台上,想吹吹风,透口气。夜晚微凉的空气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他看着陆家花园里影影绰绰的景色,重重地叹了口气。

“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何书桓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杜飞迅速调整表情,转过身,又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吃得太饱了,出来消化消化!如萍家饭菜太好了,差点没撑死我!”

何书桓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了然和同情,他拍了拍杜飞的肩膀:“杜飞,辛苦你了。”

简单一句话,差点让杜飞伪装的坚强崩溃。原来,书桓什么都懂。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个更加勉强的笑容,和一句哽在喉咙里的:

“说什么呢……我高兴还来不及……”

是啊,高兴。能看着她,就好。

只是这份“高兴”,为何如此沉重,沉重到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今晚的陆家宴席,于他而言,是一场无声的、只有他自己知道的酷刑。而这场酷刑,似乎,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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