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颜不悦:“你在计较什么?”
就算嫁衣是借的别人的。
她给他换药,亲近他,疼惜他,难道还不够?
这般矫情的郎君,她是如何看上的?
色令智昏?
陆湛隐在袖中的手,握紧了一块薄薄的刀片。
以防万一,昨晚他连夜用那把剔骨刀打磨而成。
更小,方便藏在身上。
更锋利,足以一击致命。
陆湛垂下了眼眸,轻声:“阿颜,对不起,我骗了你。”
他话音刚落,司颜暴起扑来,一手掐住他脖子,一手按住他右手。
她动作快如鬼魅,方才那点旖旎温情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凛冽刺骨的杀意。
五指如铁钳般骤然锁紧他的咽喉,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喉骨。
陆湛被扑的撞在墙上,后背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几乎全部撞开。
疼得他龇牙闷哼,眼里浮上生理性水光。
“阿颜听我说……”他艰难出声。
左手看似无力,但刀片已夹在指间。
幸好他有意训练过左手,其灵活度,不比右手差。
但就这么杀了她,好可惜呀。
更何况,不一定能成功。
她反应实在迅速……
司颜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是从齿缝间碾磨出来,带着血腥气的寒,“你骗了我什么?一个字一个字说清楚!”
她说过,骗她一个字,她就要捅他一刀。
那双乌黑的眼眸此刻深不见底,所有懵懂、依赖、甚至方才的灼热尽数褪去,只剩下全然的冰冷和审视。
空气瞬间凝固,危险一触即发。
陆湛甚至怀疑,她是否已经恢复。
但尚有一丝希望,他也要抓住。
陆湛眸中涌上痛意,决定一试:“你我并非夫妻……”
果然!
司颜手上用力,陆湛窒息,说不出话,只能靠‘眼技’。
他眉心紧蹙,眼尾泛红,似含着万千遗憾说不出。
乌黑发丝如绸缎一样散开。
狼狈,柔弱,却又美的惊心动魄。
他就那样,痴痴盈盈地望着她。
似不甘,似痛苦,似无奈……
司颜心跳在这一瞬间加快。
脑海里有两个念头在拉扯。
捏碎他,或蹂躏他。
前者直接让他死。
后者……让他生不如死。
天人交战时,屋外柳老伯声音响起:“陆郎君,司娘子,你们在吗?”
司颜下意识松了松手。
陆湛眼角生理性泪水,悄然滑落。
他借机含糊不清:“你果然没有心……”
美人落泪。
司颜挑眉。
什么意思?
他骗她,还成她的错了?
柳老伯已近房门,司颜推开门,寒声:“何事?”
柳老伯被她突如其来的冷意吓的一退,“司,司娘子……是这样,郎君说担心娘子昨晚喝多伤胃,要替娘子煲一锅猪肚养胃汤……特嘱托我去找了几样药材来,尤其这白胡椒,和新鲜猪肚一起煲汤,尤其养胃。”
“郎君对娘子真是细心入微……”
柳老伯说着,朝里望了眼,老脸顿时通红。
那陆郎君衣衫不整,墨发凌乱。
再看司娘子身上的嫁衣……怪不得她这副表情。
原来是被打扰了好兴致。
柳老伯忙不迭地道:“哎呀,瞧我这记忆,家里还烧着火的,你们继续,继续……”
但是吧,医者仁心。
他常年采药,也算半个大夫。
柳老伯行至院门口,还是忍不住提醒:“二位都有伤,尤其是陆郎君,恐内伤不轻,还是悠着些……”
来日方长,何必急于这一时嘛。
年轻人就是莽,不懂克制。
话又说回来,谁没年轻过呢?
柳老伯摇头失笑。
司颜慢慢回身,将老伯给的药材随手扔在一旁,
她身着那身火红嫁衣,如同业火中踏出的复仇修罗,一步步缓慢而坚定地朝陆湛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