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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庙街的霓虹在声控灯下明明灭灭,陆沉舟的白衬衫肩头落着金粉,那是十七岁的阿Ken用玻璃刀在碎镜片上刮下的银屑。少年趴在青砖墙根,鼻尖几乎贴紧三毫米厚的玻璃片,金粉随着呼吸在镜片表面聚成细雪,勾勒出半条腾空的龙——鳞片的走向与《暗巷流光》爆炸戏的分镜草图完全重合。

“第三片鳞的反光角度该朝镜头运动方向。”陆沉舟忽然蹲下身,声控灯每0.7秒的爆闪恰好照亮他镜片上的划痕,“当演员踢碎木箱时,气浪会带动烟雾上扬,鳞片反光要卡在这个节奏——”他从帆布包掏出皱巴巴的分镜稿,边缘还留着苏璃咖啡杯的圆渍,“就像苏璃踢腿时,发丝必须追上光束的轨迹。”

阿Ken的画笔在玻璃上划出刺耳的响,手腕内侧的纹身——半片未完成的霓虹裂痕——随着动作绷紧。他认得这个总在凌晨逛菜市场的男人,三天前在鱼档,他看见对方用漏勺在塑料盆里制造水浪,给龙虎武师演示镜头运动时,护膝上别着的小相机贴纸被鱼鳞蹭得发亮。“你怎么知道我在画分镜?”少年的声音混着玻璃切割的刺响,“我听见场记说,你给苏璃设计的泪腺反光,让胶片乳剂层吃进了三种色温。”

陆沉舟指尖轻点玻璃画的火焰纹路,声控灯的红光映得他指节泛白:“因为你画的裂痕会呼吸。”他抽出张便签,上面是苏璃在三色霓虹戏的侧影,眼尾的蓝光裂痕与阿Ken的笔触如出一辙,“上周在凉茶铺,你用陈皮玻璃纸画的蝴蝶,翅膀阴影刚好能遮住威亚挂钩——这不是街头涂鸦,是天生的分镜感。”

美术室的吊扇搅着暑气,铁皮叶片每转动一圈,就将颜料味与柠檬香混合一次。阿Ken抱着半麻袋碎玻璃推门而入时,正撞见苏璃举着幅歪脸肖像画笑出梨涡:“陆导你看,阿Ken把我画成了《铁金刚》里的机械女警!”画中人物的左眼被夸张地拉长,睫毛如钢针般指向太阳穴,却被她用红绳郑重地挂在化妆镜旁。

陆沉舟从爆炸戏分镜稿后抬头,镜片上沾着的金粉在阳光里晃成细雪:“把烟雾裂痕按声控灯的频率排列。”他将片画着霓虹裂痕的玻璃递给阿Ken,裂痕在画布上投下的影子恰好落在苏璃肖像的眼尾,“每道裂痕间隔0.3秒,对应演员从握拳到松手的肌肉震颤——就像你画龙时,鳞片间藏着的嘶吼声。”

苏璃忽然塞给阿Ken管钴蓝色颜料,金属盖子上贴着张便签,边缘画着小相机图案:“陆导说这种蓝适合画龙鳞反光,能让鳞片看起来像浸过维多利亚港的海水。”她指尖划过画中自己走形的鼻子,眼尾的胭脂被汗水晕开,“我把这幅画送给冲印师老陈了,他说裂痕的走向和胶片颗粒的排列一样野。”

阿Ken摸着颜料管上的指纹,忽然想起昨夜在暗房,看见陆沉舟对着苏璃的试妆照发呆——照片里,她眼尾的蓝胶片划痕与自己画在玻璃上的裂痕完全重合。少年的喉结滚动两下,将碎玻璃倒在画桌上,棱角碰撞的脆响里,藏着没说出口的“谢谢”。

旺角菜市场的水产摊前,鱼贩的铁皮盆摔在地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陆沉舟的裤脚。他握着阿Ken的手腕,将漏勺按进翻涌的水面:“镜头从低角度推进时,水波纹会在演员小腿形成十七个光斑。”他的指尖在少年手背上划出轨迹,鱼鳞的银光粘在阿Ken的分镜本上,“把它们画成你在庙街画的箭头,每个光斑都是观众视线的锚点。”

阿Ken盯着盆里晃动的光斑,忽然想起美术室墙上的分镜稿:苏璃踏水的分镜里,旗袍开衩处的水花被处理成碎玻璃形态,每片都折射着不同的霓虹色。“我连透视都画不准。”他的粉笔在地面勾勒出变形的人体,脚踝处的裂痕比剧本要求的多了三道。

“透视错了才是对的。”陆沉舟捡起片半透明的鱼鳞,阳光穿过鳞片在阿Ken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影,“三色霓虹戏时,苏璃的眼泪在胶片上裂成光谱,靠的不是精准的计算——”他指向街角正在收摊的裁缝铺,塑料布被风吹得哗啦作响,“而是这些带着生活毛刺的光。”

苏璃抱着颜料箱走过,高跟鞋在潮湿的瓷砖上敲出节奏:“阿Ken,”她晃了晃手里的纸袋,里面装着新收的玻璃画,“陆导把你的分镜稿夹进正式剧本了,资方代表说‘这些裂痕让爆炸戏有了呼吸’。”纸袋里掉出张便签,是陆沉舟的字迹:“阿Ken的裂痕,是市井的骨血。”

美术室的煤油灯熬到第七次添油,灯芯“噼啪”炸开火星,将阿Ken的影子投在帆布上,像只展翅的龙。少年盯着第108版爆炸分镜,玻璃片在画布上刮出的裂痕,终于与陆沉舟用红笔标出的镜头轨迹完全重合——第一缕烟跟着镜头仰角攀升,第二缕烟卡在苏璃握拳的0.3秒,第三缕烟恰好掠过她颈侧的纹身。

“最后一道裂痕要跟着睫毛收束。”陆沉舟递过温热的柠檬茶,杯壁凝着的水珠滚落在画中人物的锁骨窝,“就像她喝咖啡时,总会在杯口留3cm的沉默——那是角色没说出口的挣扎。”

阿Ken忽然想起试装间的午后,苏璃对着镜子调整他送的玻璃蝴蝶胸针,碎玻璃反光在她锁骨窝跳成光斑:“阿Ken,”她忽然转身,旗袍开衩处露出的护腰带上系着红绳结,“陆导以前总在便签上画小相机,后来我才懂,他是想让每个像你我这样的人,都能在镜头里看见自己的光。”

窗外的庙街陷入寂静,声控灯的爆闪变成零星几点。阿Ken摸着分镜稿上的裂痕,忽然懂了陆沉舟说的“市井的骨”——那些被他随手画在玻璃上的线条,原来早就藏在苏璃咖啡杯的水痕里,在龙虎武师护具的红绳结中,在每个被认真对待的日常细节里。他提起笔,在分镜稿角落画下只振翅的蝴蝶,翅膀裂痕与苏璃眼尾的蓝光完全重合。

《暗巷流光》试片会的银幕亮起时,阿Ken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爆炸戏的烟雾在银幕上裂成霓虹碎片,每片都追着苏璃的睫毛颤动,当最后一道裂痕掠过她颈侧的纹身,后排传来钢笔尖划破纸页的声响。

“这些裂痕会成为港片的新标志!”资方代表猛地站起,西装革履与周围的市井气息格格不入,“比好莱坞的数字特效更有血有肉!”

阿Ken盯着银幕,看见自己画的裂痕在苏璃眼尾碎成监控雪花——那是他在美术室通宵,用庙街声控灯的爆闪节奏逐帧调试的成果。散场时,陆沉舟将个小玻璃瓶塞进他掌心,里面装着试片会现场的碎玻璃,还有张字条,边缘画着小相机:“下一部戏,我们用这些裂痕建造《未来港市》,让每个阳台的晾衣架都成为光影的琴弦。”

沉璃影业美术组挂牌的清晨,阿Ken握着玻璃刀,在橱窗上刻下最后一道裂痕。陆沉舟站在他身旁,白衬衫领口别着枚碎玻璃胸针——那是少年连夜赶制的礼物,裂痕走向与《暗巷流光》爆炸戏的分镜完全重合。

“记住,”陆沉舟望着庙街熙攘的人流,卖鱼佬的吆喝声与胶片冲印的机器响交织在一起,“最好的分镜不在画本上,”他指向正在给孩子画糖画的老人,糖丝在阳光下拉成金线,“而在卖菜阿姨的围裙褶皱里,在苏璃咖啡杯的3cm沉默中,在你每次挥笔时落在玻璃上的金粉里。”

苏璃抱着美术组制服走来,衣摆扫过橱窗时,看见阿Ken在角落刻了行小字:“陆先生教会我们,光影不是奢侈品,是每个普通人睫毛上的星光。”她忽然想起三年前的冬夜,那个在路灯下给她调整反光板的男人,说“让发丝追上光束”,如今他真的带着街头画家、龙虎武师、菜市场的边角料,让光影在市井烟火中扎了根。

庙街的声控灯再次亮起,阿Ken的玻璃画在光影中明灭。那些曾经破碎的、粗糙的、带着生活毛刺的裂痕,终于在胶片上绽放成最璀璨的光谱——而属于沉璃影业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在未来的胶片里,每个角色的呼吸、每个道具的反光、每个市井的褶皱,都将成为光影的注脚,讲述那些藏在生活裂痕里的、关于梦想与尊严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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