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丹霞长老的突然造访与那句意味深长的“科学”，让陆慎心中警铃大作。他意识到，自己这套源自地球的思维模式和行为方式，在这个世界是何等的格格不入，甚至可能引来不必要的关注与麻烦。

幸而，丹霞长老似乎并无深究或告发之意，反而在仔细“研究”了那几张草纸后，嘟囔了几句“歪理邪说，却暗合道韵”，便又晃着酒葫芦，带着满身药香飘然离去，只留下一句：“小子，大比之时，别给老夫丢脸。”

这近乎默许甚至隐隐支持的态度，让陆慎稍稍安心，但也让他更加迫切地感受到提升自身实力的压力。与赵乾的决战日益临近，仅靠李铁柱的辅助和尚未完善的“鞭炮”，胜算依旧渺茫。他需要更多的底牌，更需要——更多的因果点。

训练之余，他的意识几乎完全沉浸在【因果律系统】的界面中，反复研究着那如同铁律般的规则条文，试图从中寻找到可供利用的“缝隙”。

【能源 – 因果点】

【获取方式：成功完成符合‘间接性原则’的因果干预后，根据事件权重结算。公式：(事件基础权重) x (1 + 目标实力差距) x (干预方式创意系数)。重复性、低创意干预，收益将急剧衰减。】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反复扫描着每一个字眼。“成功完成”、“符合间接性原则”、“事件权重”、“创意系数”……

“重复性、低创意干预，收益将急剧衰减……”陆慎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程序员面对复杂代码时常有的那种专注光芒，“这意味着，系统鼓励‘创新’，惩罚‘刷分’。那么，是否存在一种行为，它本身‘符合间接性原则’，能‘成功完成’一个微小的‘事件’，但其‘创意系数’却可以被系统判定为极高，从而获得远超事件本身权重的收益？”

一个大胆的、近乎亵渎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悄然缠绕上他的思绪——卡BUG。

任何系统，只要其规则并非完美无瑕，就必然存在逻辑上的漏洞。而寻找并利用这些漏洞，是每一个优秀程序员的本能。

目标不能太强，事件必须微小，过程要绝对符合“间接性”，但表现形式……要足够“新颖”。

陆慎将目光投向了杂役区那片他负责灌溉的灵田。目标，是一株刚刚破土、生命力顽强的“夜荧草”。事件，是让它“恰好”在日落时分，吸收到一缕比其他同伴更精纯的月华之力。

这事件权重极低，可能只有0.1，甚至更低。对夜荧草本身的影响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关键在于“干预方式”。

他没有选择直接引导月华，那可能违背“间接性”。他选择了一个极其迂回，甚至有些荒诞的路径。

【指令：微调一只‘露水蝶’（一种喜爱在黄昏时采集植物汁液的低阶灵虫）的飞行轨迹，使其在日落瞬间，翅膀震动频率与月华初降的某种特定波动产生极其短暂的共鸣，将其周身沾染的、微不足道的露水粒子，转化为一丝近乎无法察觉的‘伪月华’，并‘恰好’滴落在那株目标夜荧草的叶片上。】

这个指令，涉及了对昆虫行为、物理震动、能量转换、液体滴落轨迹等一系列微小概率的精准操控，其复杂程度远超让一个人踩中香蕉皮，但其最终达成的效果，却仅仅是为了一株草增加了一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营养”。

从投入产出比来看，这简直愚蠢透顶。

但陆慎在乎的不是这个。他在测试的是系统的“创意系数”判定逻辑！

“执行！”

【指令分析中…】

【事件基础权重：0.1 (微小增益)】

【目标实力差距：0 (非生命体/低等生命)】

【干预方式创意系数计算中…评估：方式极其迂回，逻辑链复杂，涉及多领域微观干预，具备高度新颖性与非重复性……创意系数判定：3.5！】

【预计消耗：0.35 因果点。】

【是否符合间接性原则：是。】

【是否执行？】

3.5！远超预期的创意系数！

陆慎心中一跳，强压激动：“执行！”

因果点扣除0.35。他紧紧盯着那株夜荧草。

日落时分，一只原本漫无目的飞舞的露水蝶，翅膀以一种奇异的频率高速震颤，在接触到第一缕月华的瞬间，其翅膀上的一滴露水仿佛被赋予了灵性，闪烁着微不可查的莹光，精准地滴落在目标夜荧草的叶尖。夜荧草以肉眼无法察觉的幅度，微微舒展了一下。

成功了！

紧接着，光屏提示弹出：

【因果点结算：事件权重 0.1 x (1 + 0) x 创意系数 3.5 = 获得 0.35 因果点。】

【当前因果点：22.35 – 0.35 + 0.35 = 22.35 (持平)】

【天道注目度：+0.01% (当前 0.36%)】

收支平衡，天道注目度有极其微小的提升。

第一次试探，成功证明了“高创意系数”的可操作性，但并未带来实际收益。陆慎并不气馁，这只是一个开始。他需要找到那个能让收益大于消耗的“甜蜜点”。

接下来的几天，他化身最为苛刻的“系统测试员”，不断设计并执行着各种看似无厘头、实则精心计算的“微型干预”。

让一片落叶在风中多旋转三圈，最终盖住一只蚂蚁的洞口（权重0.01，创意系数2.0）。

引导两只不同种类的灵虫“意外”相遇，交换了各自携带的花粉（权重0.05，创意系数2.8）。

甚至微调灶膛火星迸射的角度，点燃了一根特定的柴薪，使其燃烧时产生了类似莲花状的烟迹（权重0.02，创意系数3.2）……

这些干预的因果点结算，时亏时盈，但总体而言，当他设计的干预方式足够精巧、足够“绕远路”时，创意系数往往能冲到3以上，实现微小的盈利。

几天下来，他的因果点艰难地爬升到了 23.18，而天道注目度，也悄无声息地来到了 0.39%。

进展缓慢，但似乎找到了一条可持续的“刷点”路径。然而，陆慎心中那根名为“风险”的弦，始终紧绷着。他清楚地记得系统关于“天道注目度”的警告。

就在他准备进行又一次复杂度更高的测试——试图通过干预一群飞鸟的队形变化，来间接影响一片云朵的投影形状时——

异变陡生！

他刚刚扣除了1.2因果点，指令正在执行中。天空中的鸟群刚刚开始变换队形。

突然！

【警告！检测到底层规则冲突！】

【指令执行受到未知干扰！】

【逻辑链断裂！干预失败！】

【因果点消耗不予返还！】

【天道注目度异常提升：+0.5%！(当前 0.89%)】

一股无形的、浩瀚的力量仿佛凭空出现，蛮横地抹去了他精心编织的因果之线。鸟群恢复了原本杂乱的飞行，云朵依旧按照它自身的轨迹飘动。

干预失败了！而且天道注目度一次性暴涨了0.5%！

陆慎脸色一白，不是因为因果点的损失，而是因为这次失败所透露出的恐怖信息——这个世界的“天道”或者说底层规则，并非死板的程序，它拥有某种程度的“活性”和“排异反应”！当他的行为过于“钻营”，试图大规模、高频次地利用规则漏洞时，会直接引发规则的“纠正”！

第一次，陆慎对这个看似可以由他随意“编辑”的世界，产生了深深的敬畏与寒意。

他之前所有的操作，无论是让张管事倒霉，还是帮李铁柱寻找机缘，本质上都是在规则允许的“概率”范围内进行微调。而刚才那种试图“无中生有”般创造一种自然界不存在的、纯粹为了炫技的因果关联，显然触及了某种底线。

“看来，卡BUG也是有风险的……”陆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小规模的、符合世界基本逻辑的‘创新’尚可，但过于刻意和频繁的‘刷取’，会引来‘管理员’的注意。”

他果断停止了所有非必要的“测试”行为。23.18因果点，虽然不多，但应该足以支撑他在大比中的核心计划了。不能再贪心。

然而，就在他准备将意识退出系统时，光屏再次剧烈闪烁起红光，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急促、刺眼！

【最高优先级警告！】

【检测到‘规则修复程序’启动迹象！】

【来源：天道核心。】

【目标：未知（疑似针对非常规因果扰动源）。】

【风险评估：极高！】

【建议：立即停止所有因果干预行为，进入最低功耗隐匿模式！】

规则修复程序？！

陆慎的心脏骤然收缩，一股冰冷的危机感瞬间席卷全身。这听起来，简直就像是电脑系统发现了病毒，开始启动杀毒软件！

是因为自己刚才那次失败的卡BUG行为，还是因为这段时间以来，自己所有累积的“非常规操作”，终于达到了某个阈值，引来了这方世界的“免疫系统”？

他甚至来不及细想，遵循着本能和系统的警告，立刻切断了与系统的一切主动连接，只保留最基础的被动监测功能，整个人气息内敛，如同蛰伏的冬虫，不敢泄露丝毫异常。

他抬起头，望向那看似一无所有的、湛蓝的天空。

阳光明媚，云卷云舒。

但他知道，在那无尽的苍穹之上，某种无形无质、却足以抹杀他存在的“目光”，或许已经投下。一个他无法理解、无法抗衡的“修复者”，可能已经踏上了寻找他这个“错误数据”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