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C文学林凡坐在工位上，感觉自己像个刚被捞上岸的水鬼，浑身湿冷，魂儿还没完全归位。
他死死盯着被扣在桌面上的手机，仿佛那不是什么通讯工具，而是一个潘多拉魔盒。刚才屏幕倒影里那颗“松动”的螺丝，像个恶毒的嘲笑，刻在他脑子里。
“幻觉，一定是幻觉……”他喃喃自语，试图用社畜强大的自我安慰能力说服自己，“加班后遗症，睡眠不足，精神衰弱，对，就是这样。”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赴死一样，猛地将手机翻了过来。
屏幕漆黑，映出他惊魂未定的脸。
他强迫自己将视线从自己的倒影上移开，聚焦在屏幕反射出的办公室环境上。王胖子还在唾沫横飞地打着电话，隔壁工位的李姐正皱着眉头修改PPT，斜后方的实习生小张偷偷刷着短视频，手指快得出现残影……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林凡稍微松了口气，也许刚才真是眼花了。他伸手去拿桌上的枸杞保温杯，想喝口水压压惊。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杯柄时，他的视线无意间扫过了光滑的电脑屏幕边框——那里也有一道狭长的倒影。
倒影里，王胖子因为激动，挥舞的手臂幅度越来越大，眼看就要扫到桌角那杯刚泡好、冒着滚滚热气的咖啡。
现实中，王胖子的手臂还在挥舞，距离那杯咖啡还有十几厘米。
但在屏幕边框的倒影里，林凡清晰地“看”到，王胖子手臂的虚影边缘，已经碰触到了咖啡杯的倒影，预示着下一秒……
“胖子！”林凡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低吼了一声。
王胖子被吓了一跳，动作一顿，扭过头：“啊？凡哥，咋了？”
就在他停顿的这一下，挥舞的手臂险之又险地从咖啡杯旁边掠过，带起一阵微风，吹得杯口的热气歪了歪，但杯子安然无恙。
“你……你口水快喷我屏幕上了。”林凡急中生智，扯了个蹩脚的理由，心脏却在胸腔里狂跳。
“哦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王胖子讪讪地擦了擦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刚避免了一场“办公桌洪水”。
林凡却感觉后背又是一层冷汗。
不是幻觉！
那倒影里的画面，真的能预示现实世界中即将发生的、极其短暂的未来片段！虽然可能只有零点几秒，但确确实实发生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还在微微颤抖。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能力？预知未来？不，不是纯粹的预知，是通过镜面倒影来呈现的“预兆”！
他成了一个……倒影预言家？还是仅限于倒霉事的那种？
这能力有屁用啊！除了能让他提前零点几秒知道自己要倒霉之外，还能干嘛？提醒别人别把咖啡洒了？
林凡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和荒谬感。他只想安安稳稳摸鱼，老天爷却给他开了这么个神经病一样的玩笑。
接下来的半天，林凡活得像个惊弓之鸟。
他不敢再看任何能反光的东西——电脑屏幕、手机屏幕、同事的光头、甚至旁边女士包包上的金属扣。每一次无意间的瞥见，都可能带来一次小小的“剧透”，比如看到李姐手里的笔下一秒会掉地上，或者看到小张偷看的视频下一秒会因为网络卡顿。
这些鸡毛蒜皮的“预言”非但不能带来任何好处，反而持续不断地消耗着他的精神，让他处于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他感觉自己像个站在上帝视角的观众，眼睁睁看着一场名为“办公室日常”的烂片按部就班地上演，而他自己还他妈是演员之一。
“凡哥，你没事吧？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中午吃饭的时候，王胖子看着林凡餐盘里几乎没动的黄焖鸡，担忧地问，“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没事，就是没胃口。”林凡有气无力地扒拉着米饭。他敢去医务室吗？万一医生用的镊子反光，让他看到接下来要捅他喉咙更深处怎么办？这日子没法过了！
他现在最后悔的就是早上为什么要去那趟洗手间！如果不去照那面破镜子，他现在还是那个快乐的咸鱼！
下午，林凡索性破罐子破摔，把显示器角度掰到一个几乎看不见任何倒影的位置，然后趴在桌子上，试图用睡眠逃避这个突然变得诡异的世界。
然而，那种与倒影世界的诡异连接似乎并未因为他不看而消失。他闭着眼，却能隐约“感觉”到周围光线通过各种反射形成的、错综复杂的“信息流”，像一群嗡嗡叫的蚊子，绕着他盘旋。
就在他被这种烦躁感折磨得快要崩溃时，一阵明显的、不同于办公室寻常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那脚步声沉稳、有力，带着一种目的性极强的压迫感。
林凡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这次不是倒影带来的）油然而生。
他抬起头，看到部门主管陪着两个人走进了办公区。
为首的是一位年轻女性，身材高挑，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套裙，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面容姣好却冷若冰霜，一双锐利的眼睛扫过办公区，像是在检阅一群不合格的产品。她身边跟着一个身材壮硕、穿着休闲夹克的年轻男人，寸头，眼神好奇地东张西望，嘴角带着点憨直的笑容。
这两个人的组合，与周围格子间、电脑屏幕、以及社畜们麻木的脸庞格格不入。
“各位同事，打扰一下。”主管拍了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这两位是……呃，‘特殊事务调查科’的同志，来找林凡了解一下情况。”
全办公室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刚刚抬起头的林凡身上。
林凡的心脏猛地一缩。
特殊事务调查科？这名字听起来就跟他早上遇到的破事脱不了干系！
冷面女子的目光已经锁定了他，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地开口，声音如同她的表情一样清冷：“林凡先生？”
她旁边的壮硕男人则对着林凡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还悄悄比了个“放心”的手势。
林凡脑子里一片空白。
完了。
鱼塘……不，是摸鱼生活，要干涸了。
他看着那冷面女子迈步向他走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突然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他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了那个泡着枸杞的保温杯，仿佛那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现在无比希望，早上在洗手间里发生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幻觉。
哪怕是被送去精神病院，也比现在这种感觉好。
至少，精神病院里的镜子，应该没那么容易成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