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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接下来的日子,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城市的阴影下悄然进行。

顾彦琛如同一个高度敏感的雷达,以南山公寓为圆心,向着外界疯狂扫描着任何可能存在的威胁信号。他动用了远比以往更多的资源和更隐秘的渠道去调查“星辉科技”,查它的背景,查它的技术来源,查它每一个投资人的底细,尤其是那个神秘的、挂名的技术顾问“Sophia Su”。

然而,反馈回来的信息要么是干净得令人起疑,要么就是指向一些无关紧要的、或者早已切断联系的中间人。星辉科技像一块被精心打磨过的鹅卵石,光滑得让他找不到任何下嘴的地方。这种无从着力的感觉,让他心头的焦躁与日俱增。

同时,王明宇“不经意”间透露的,关于瀚海科技与董事会某几位成员“私下会晤”的模糊信息,以及【知更】巧妙伪造的、几封看似无意泄露的邮件片段,更是将顾彦琛的疑心推向了顶峰。

他开始频繁地召见不同的高管,言辞间充满了试探;他重新审核近几个月所有重大项目的审批流程,试图找出任何可能的“背叛”痕迹;他甚至秘密安排人手,对几位他怀疑的董事进行外围调查。

顾氏集团内部,一时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原本就因他长期缺席和林雪儿事件而有些涣散的人心,此刻更加浮动。真正的忠诚者感到寒心,潜在的摇摆者开始寻找后路,而少数本就心怀鬼胎者则趁机兴风作浪。

顾彦琛感觉自己像是在一个布满蛛网的迷宫里奔跑,越是挣扎,被缠绕得越紧。他消耗着巨大的精力,却像是在对着空气挥拳,敌人无处不在,又无处可寻。夜晚,他依赖酒精和安眠药才能勉强入睡,但睡梦中依旧是书院冰冷的墙壁和夫子的训诫,以及苏清婉那双仿佛洞悉一切、带着怜悯(他固执地认为是怜悯)的眼睛。

他开始出现轻微的幻听,总觉得手机在响,或者门外有脚步声。南山公寓偌大的空间,不仅没有给他带来安全感,反而因为过分的寂静而显得格外空旷和压迫。

他,顾彦琛,正在被自己一手制造出的恐惧和猜疑,一点点吞噬。

……

反PUA互助联盟的加密群里,气氛则相对轻松。

【渡鸦】:目标近期行为模式符合预期,内部消耗严重,工作效率下降至少30%。对星辉科技的调查已陷入僵局。

【知更】:瀚海那边放出的烟雾弹效果不错,他好像真的信了,最近在疯狂查那边的流水。

【犀鸟】:活该!让他也尝尝疑神疑鬼的滋味!

【夜莺】:林雪儿那边消停多了,听说找了个小律师想翻案,没什么水花。

苏清婉看着汇报,脸上并无太多喜色。顾彦琛的内耗在她的计划之中,但这只是权宜之计,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一旦他缓过劲来,或者被逼到绝境狗急跳墙,后果难以预料。联盟的长期生存和发展,不能只建立在搞垮一个人身上。

是时候将之前的提议付诸行动了。

她点开了一个新建的、标题为【“新航路”计划草案】的加密文档,开始在群里发言:

“@全体成员 顾彦琛的内耗为我们赢得了时间。现在,是时候认真讨论联盟的未来了。我起草了一份初步计划草案,请大家查阅,并提出修改意见。”

文档被发送到群里。内容大致分为几个部分:

1. **定位转型**:从“反顾彦琛/反PUA互助联盟”,逐步转向一个致力于“女性互助、资源整合、能力提升”的半开放式社群。名称暂定为“新航路”。

2. **核心活动**:

* **信息池**:建立更安全、更结构化的内部信息共享平台,涵盖商业、法律、心理、职业发展等多个领域。

* **技能交换与培训**:利用成员各自的专业技能(如孙颖的公关、赵曼的设计、苏清婉的战略分析等),开展内部培训或一对一技能交换,提升成员综合能力。

* **项目孵化**:鼓励和支持有想法、有能力的成员,依托联盟的资源网络,尝试创业或开展独立项目。(星辉科技被作为一个成功案例提及,隐去了苏清婉的具体角色)

* **法律援助与心理支持**:链接可靠的法律和心理专业人士,为需要帮助的成员提供支持。

3. **组织与安全**:采用更严格的成员准入和审核机制;运作资金通过自愿捐助和未来可能的项目收益维持;核心成员保持匿名,对外接触使用代号。

4. **短期目标**:完成定位转型,吸纳少数经过严格审核的新成员,成功运行1-2个小型互助或孵化项目。

文档发出后,群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显然,这个转型的步子迈得很大,需要时间消化。

第一个打破沉默的是【知更】孙颖:“我赞同。我们不能永远活在‘对抗’里。建立一个能让我们自己变得更好、更强大的组织,才是长远之计。我可以在信息整合和公关知识培训方面出力。”

【犀鸟】赵曼紧随其后:“我也同意!光是想着怎么搞垮那个人渣,我都觉得能量在变负。如果能一起做点真正有意义的事,比如帮像以前的我一样被欺负的小设计师撑腰,那才带劲!我可以分享设计资源和接单渠道。”

【夜莺】的回复依旧简短,但态度明确:“+1。需要钱可以出力。”

【渡鸦】王明宇的考量则更现实一些:“计划很有吸引力。但安全是首要问题。扩张需极其谨慎。另外,资金方面,仅靠捐助可能难以持久,项目孵化需要时间见效。建议初期控制规模。”

苏清婉认真地看着每一条反馈,心中暖流涌动。她们不仅仅是被愤怒驱使的受害者,更是拥有独立思考和建设性能力的个体。

“安全问题和资金问题提得很好。”她回复道,“初期我们会严格控制规模和节奏,准入机制会非常严格。资金方面,除了自愿捐助,我可以先投入一部分作为启动资金。同时,我们也可以探索一些低风险的、能快速产生现金流的短期项目,比如利用我们已有的信息和人脉优势,提供小范围的、付费的行业咨询或背景调查服务。”

这个提议得到了众人的认可。细节在讨论中逐渐完善,一个模糊的蓝图开始变得清晰。

就在联盟内部为未来规划积极讨论时,苏清婉接到了李哲的紧急加密通讯。

【苏顾问,有个突发情况!之前接触过的一家大型投资机构‘顶峰资本’,突然对我们表示了极强的投资意向,估值比我们预期高出50%!而且他们似乎对我们的技术路径非常了解,提出的几个关键问题都切中要害。这太不寻常了!】

顶峰资本?苏清婉迅速在脑海中搜索相关信息。这是一家背景深厚、在科技投资领域以眼光毒辣著称的机构,但之前并未听说他们对新能源电池领域有太多关注。

一种直觉告诉她,这或许与联盟近期的活动,或者与顾彦琛那边的调查压力有关?是有人想通过投资星辉来示好或布局?还是……别的什么?

她沉吟片刻,回复李哲:“保持谨慎,详细了解他们的投资条款和背后的真实意图。可以适当拖慢谈判节奏,进行更深入的尽职调查。有任何异常随时通知我。”

关掉通讯,苏清婉走到窗边。夜色中的城市依旧喧嚣,但她的内心却异常平静。

顾彦琛在猜疑的泥潭中挣扎,联盟在规划新的航向,连星辉科技这步闲棋,似乎也引来了意想不到的关注。

局势变得更加复杂,但也更加开阔。

她不再仅仅是一个复仇者,一个反抗者。她是一个组织的筹建者,一个未来的投资者。

脑海深处,那个系统的加载图标依旧在徒劳地旋转着,发出细微的、算力不足般的嗡鸣。

苏清婉轻轻呼出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在冰冷的玻璃上晕开一小片模糊。

前方的道路依旧迷雾重重,但航标,已经在她手中点亮。

无声的硝烟还在弥漫,但战争的形式,正在悄然改变。而她和她的“新航路”,即将启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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