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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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日，我都表现得更加勤恳木讷，降低所有人的戒心。同时，我利用给各院送东西的机会，将柳依依院子周围的地形和她那个心腹侍女的行动规律摸得一清二楚。

机会在一个暴雨的深夜来临。

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我换上一身偷来的夜行衣，用黑布蒙住脸，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我手里握着的，不是什么削铁如泥的宝剑，而是一把从后厨偷来的、剔骨用的尖刀。

我静静地趴在柳依依院子外的墙角下，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着我的身体。

子时刚过，一个撑着伞的娇小身影，提着灯笼，鬼鬼祟祟地从院子的角门溜了出来。

是她！

我屏住呼吸，等她走到一处僻静的假山旁时，猛地从黑暗中窜出！

那侍女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尖叫声卡在喉咙里还没发出来，我便已经一记手刀砍在她的后颈。

她哼都没哼一声，软软地倒了下去。

我动作飞快地在她身上摸索，很快，便从她怀里搜出了一个用锦帕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

我打开一看，里面正是一枚温润通透的白玉兰花玉佩，和一封写好了的、字迹模仿得与我前世有七八分像的“情信”。

看着这枚熟悉的玉佩，我的眼眶瞬间红了。这是娘亲留给我唯一的念想，前世我到死都没能拿回来。

我死死攥住玉佩，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我想将这封信撕得粉碎，将玉佩永远地藏起来。

但是，理智告诉我，不行。

仅仅销毁证据，治标不治本。以慕容策和柳依依的狠毒，他们很快就会伪造出新的证据。我必须让他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回到柴房，借着窗外偶尔闪过的电光，展开了那封“情信”。

信的内容淫秽不堪，字字句句都在描绘“苏锦瑟”如何与侍卫私通，约定在秋猎时幽会。

我看着信上那个收信人的名字——萧王府侍卫，李虎。

一个冷酷的念头在我脑中浮现。

我从怀里掏出白天藏好的一小截炭笔，小心翼翼地将“李虎”两个字涂抹掉，然后，在旁边模仿着信上的笔迹，写上了另一个名字——三皇子，慕容珏。

慕容珏是丽妃的儿子，也是慕容策在朝堂上最大的政敌。

做完这一切，我没有将玉佩和信放回原处，而是将它们重新包好。

第二天一早，我靠着出府采买，假借王府的名号，特意找到一个常在宫外采买、贪财好色的小太监，许以重金，并巧妙暗示若能将包裹送达丽妃宫中，必能得大好处，但若泄露，性命不保。

丽妃向来护子如命，看到自己儿子被如此卑劣的手段陷害，她绝不会善罢甘甘休。

慕容策，你想用这盆脏水毁了苏锦瑟，那我就把这盆脏水，引到你的政敌身上。我倒要看看，这场狗咬狗的戏，你们谁能笑到最后。

……

一个月后，皇家秋猎如期举行。

我作为萧王府的杂役，也被派来随行伺候。我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混在最下等的人群里，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一切都和我预料的一样。

第二天下午，柳依依派人“无意”中在苏锦瑟营帐后的小树林里，发现了一块撕破的衣角和一些“可疑”的痕迹。

紧接着，那人便大喊大叫起来：“抓刺客啊！有奸夫！”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慕容策带着一众皇亲国戚和大臣，“恰好”就在附近。他装作震惊的样子，第一个赶到了现场。

在“证据”面前，他痛心疾首，当着皇帝和所有人的面，指着苏锦瑟的鼻子：“苏锦瑟！本王待你不薄，你……你竟做出此等不守妇道、败坏皇家颜面的丑事！”

苏锦瑟脸色煞白，她看着那些所谓的“证据”，看着周围人指指点点的目光，整个人都懵了。她拼命地摇头，语无伦次地辩解：“不……不是我……我没有……”

她孤立无援，百口莫辩，眼泪簌簌往下掉。

就在她最绝望的时候，一个冰冷而威严的声音响彻全场。

“萧王真是好手段，为了陷害本宫的儿子，竟不惜污蔑自己的王妃！”

丽妃带着脸色铁青的三皇子慕容珏，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缓缓走了过来。

她手里，赫然拿着那封被我篡改过的信，和那枚白玉兰花玉佩！

“皇上请看，”丽妃将信和玉佩呈给皇帝，冷笑道，“这信上，明明白白写着是三皇子与萧王妃私相授受，约定秋猎苟合。可这玉佩，却是萧王妃的贴身之物。试问，若真是我儿所为，他又怎会蠢到留下如此明显的证据？这分明是有人一箭双雕，既想毁了萧王妃的名节，又想拉我儿下水！”

慕容策的脸，瞬间变得和猪肝一样难看。

他怎么也想不到，原本用来栽赃苏锦瑟的证据，主角竟然变成了他的死对头三皇子！

整个事件，变成了一场说不清道不明的罗生门。皇帝看着这桩皇家丑闻，龙颜大怒，下令将所有相关人等全部收押，彻查此事！

慕容策偷鸡不成蚀把米，惹了一身骚，气得浑身发抖。

混乱中，苏锦瑟的目光在人群中惊慌地搜索着，她似乎感觉到，冥冥之中有一双眼睛在暗中帮助她。

她的视线穿过人群，最终，落在了角落里那个穿着杂役服饰，满身狼狈的我身上。

四目相对。

我看到了她眼中的震惊、迷茫，和一丝探寻。

而她，也一定看到了我眼中，那不属于一个杂役的情感——担忧、愤怒、欣慰，还有一丝……无法言说的悲伤。

当晚，营地里一片风声鹤唳。

苏锦瑟甩开了所有监视她的侍女和嬷嬷，独自一人找到了正在溪边处理猎物的我。

夜色很沉，我正用力地刮着一只野兔的皮，动作熟练而麻木。

她就站在我身后，静静地看着我，没有质问，也没有哭泣。

许久，她才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清晰。

“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里，只有你的眼神，让我感到熟悉。”

我手中的刀顿住了，但我没有回头。

“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帮我。”她一步步向我走来，将一把防身的匕首，塞进了我的手里。

“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你能帮我。”

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灼热地停留在我握刀的手上。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语气无比坚定，

“我不想再像今天这样，像个傻子一样，任人宰割。”

“教我，”她一字一句，清晰而用力地说道，“如何拿起刀。无论是杀猪，还是杀人！”

天真的公主，在目睹了最肮脏的算计后，终于舍弃了所有幻想，开始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