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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后脑的伤口结痂脱落,留下一道凹凸不平的疤痕。用手指触摸时,那粗糙的触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沈凡那晚发生的一切。但至少,伤口不再流脓,也不再发烧,这意味着沈凡从死神的镰刀下,又挣脱出了一步。

活下来的代价,是身体被彻底掏空。

一种更原始、更磨人的痛苦——饥饿,开始全面接管沈凡的感官。每日仅靠山神庙附近那些酸涩的野果和没什么水分的草根果腹,无异于饮鸩止渴。沈凡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力气正在一天天流失,走几步路便会气喘吁吁,眼前发黑。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林间的雾气还未散去。沈凡用冰凉的山泉水洗了把脸,让自己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随后便朝着一个未曾踏足过的方向,走进了更深的山林。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踩在坚实的地面上,手中紧紧握着一根被他削尖了头的木棍。这既是拐杖,也是他唯一的武器。林中寂静无声,只有他踩在枯枝败叶上发出的“沙沙”声,这让他时刻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胸口的蟾蜍玉坠被汗水浸得温热,沈凡下意识地将其握在手心。这些天来,这个动作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能让他在孤寂和恐惧中,获得一丝微不足道的慰藉。

他并没有指望玉坠能帮上什么忙。经过半个多月的摸索,沈凡已经大致清楚了它的作用——给那只名为“金宝”的小蟾蜍喂食草药,换取一滴效果微弱的疗伤液体。仅此而已。

沈凡沿着一条干涸的溪谷向下游走去,双眼仔细地在两旁的石壁和草丛中搜寻着任何可能入口的东西。

忽然,他握在掌心的玉坠,传来了一丝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颤动。

沈凡的脚步瞬间定住,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缓缓摊开手掌,低头凝视着那枚古朴的玉坠。没错,不是错觉,那股颤动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像是玉坠内部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沈凡的心跳不由得快了几分。他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站在原地,尝试着回想刚才的每一个细节。这股颤动,是在自己经过左手边那片背阴的潮湿山坳时出现的。

沈凡缓缓地、一步一步地退回到之前的位置。

当他再次踏入那片山坳的范围时,掌心中的玉坠又一次传来了那种轻微的震颤。

沈凡的目光立刻锁定了这片不到三丈方圆的山坳。这里光照不足,空气潮湿,生长着许多蕨类和苔藓。他将意念沉入空间,只见那只虚弱的小蟾蜍“金宝”,似乎比平时活跃了一点点,传递出一种模糊的、类似于“舒适”或者“亲近”的情绪。

是这片地方有什么特殊之处?还是……这里生长着什么特殊的东西?

沈凡更倾向于后者。

他将那根削尖的木棍紧紧握在手中,以防备随时可能出现的毒蛇,然后小心翼翼地走进山坳,开始一寸一寸地搜寻。

他的动作很慢,很仔细,几乎是趴在地上,将每一株不认识的植物都仔细辨认。一刻钟过去,一无所获。半个时辰过去,依旧没有任何发现。那股震颤感时有时无,极其微弱,让沈凡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就在他准备放弃,以为是这片山坳的潮湿环境影响了玉坠时,他的目光被石缝中的一抹异色吸引。

在一块布满青苔的巨石下方的缝隙里,生长着一株不起眼的小草。这株草只有一尺来高,若不仔细看,很容易和周围的杂草混为一谈。但它的叶片中央,却有一条细若血丝的红线,从叶柄一直蔓延到叶尖,在周围的一片翠绿中显得格外醒目。

沈凡的心猛地一跳。他试探着伸出手,向那株小草靠近。

随着距离的拉近,掌心玉坠的震颤感,似乎也变得清晰了那么一丝。

就是它!

沈凡心中涌起一股抑制不住的激动。他没有鲁莽地伸手去摘,而是先用木棍在小草周围的石缝和土堆里捅了捅,确认没有危险的虫蛇盘踞。

随后,他才蹲下身,用木棍当作小锄,小心翼翼地将石缝周围的泥土一点点刨开。他动作轻柔,生怕伤到这株草的根须。足足花了半炷香的功夫,才将这株“血线草”完整地带土挖了出来。

将小草托在掌心,一股淡淡的清凉气息扑面而来,吸入鼻中,让沈凡因饥饿而有些昏沉的头脑都为之一清。

这绝对是好东西。

沈凡不敢在外面久留,立刻带着这株草返回了破庙。在相对安全的环境里,他才将这株血线草送入了玉坠空间。

几乎是在血线草进入空间的瞬间,一直萎靡不振的金宝猛地抬起了头。它表现出一种沈凡从未见过的急切,一跃而起,一口便将整株草吞了下去。

吃下血线草后,金宝趴在黑土上一动不动,仿佛陷入了沉睡。但它的身体,却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原本灰蒙蒙的、近乎透明的躯体,逐渐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绿光,变得凝实了许多。

沈凡耐心地等待着。

这次等待的时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长。直到将近傍晚,金宝才有了动静。它张开嘴,接连吐出了三滴晶莹剔透的液体。

这三滴灵液,无论是个头还是色泽,都远胜于之前用普通草药换来的。它们如同三颗小小的露珠,静静地躺在黑土上,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

沈凡心中大喜。他忍着精神上的疲惫,将这三滴灵液小心地挪移出空间,滴入了他用一小截竹子做成的简陋容器里。

看着竹筒底部那浅浅的一层液体,沈凡第一次感觉到了“积攒”的意义。他没有立刻使用这效果更好的灵液去处理身上那些细小的划伤。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这个道理,他现在比谁都懂。

这次的发现,为沈凡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他意识到,玉坠并非只能被动地转化草药,它或许能成为自己在这片山林中“寻宝”的工具。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现实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他每天都握着玉坠,将山神庙周围方圆一里内的区域,仔仔细细地搜寻了数遍,却再也没有让玉坠产生过任何反应。那些普通的草木,对玉坠来说,就如同顽石一般,毫无吸引力。

沈凡没有气馁。他明白,像血线草那样的东西,必然是可遇不可求的。

他开始扩大搜寻的范围,也变得更有耐心。他不再执着于寻找,而是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观察和记忆上。他会记住每一条走过的路,辨认每一种见过的植物,观察动物留下的痕迹。

日子在艰难的摸索中一天天过去。

沈凡的生活依旧清苦。饿肚子是常态,风餐露宿更是家常便饭。但他却在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方式,适应着这里的环境,并一点点地积累着生存下去的资本。

又过了七八天,当沈凡在一处人迹罕至的悬崖边搜寻时,掌心的玉坠终于再次传来了那熟悉的微弱震颤。

这一次,反应比上次还要轻微,若有若无。

沈凡立刻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悬崖上光秃秃的,只有一些生命力顽强的苔藓和地衣。他找了很久,才在一条几乎垂直的岩壁裂缝中,看到了一株迎风摇曳的、灰扑扑的小草。

那株草毫不起眼,甚至有些枯黄,仿佛随时会死去。若非玉坠的反应,沈凡就算从它面前经过一百次,也绝不会多看一眼。

采摘的过程异常艰险。沈凡将藤蔓绑在腰上,另一端系在一棵老树上,像壁虎一样,一点点地向那条裂缝挪去。好几次,他脚下的碎石滑落,整个人悬在半空,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当他终于将那株灰扑扑的小草拿到手时,全身的衣物都已被冷汗浸透。

回到破庙,将这株草喂给金宝后,沈凡发现,它带来的效果远不如血线草。金宝只是消化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吐出了一滴灵液。这一滴灵液,品质比普通草药凝结的要好,但比血线草凝结的要差上不少。

沈凡没有失望,反而陷入了沉思。

他隐约明白了一些规律。不同的植物,蕴含着某种金宝需要的、不同的“东西”。这种“东西”有多有少,品质有好有坏,直接决定了金宝的反应强度,以及产出灵液的质和量。

而自己的任务,就是通过玉坠那微弱、模糊的反应,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一样,去判断、去寻找这些隐藏在山林间的“猎物”。

想通了这一点,沈凡的心态愈发沉稳。他不再急于求成,而是将每一次外出,都当作一次学习和试错。

他在深山里一待,又是一个多月。

这段时间里,他只找到了三株蕴含那种特殊“东西”的植物,其中两株效果平平,只有一株的效果接近血线草。他还意外地在一处溪流的淤泥里,挖出了一块能让玉坠产生微弱反应的黑色石头,但金宝似乎对石头不感兴趣,无法吞食。

尽管收获不多,但他的小竹筒里,已经积攒了二十多滴品质不一的灵液。他身上那些细小的伤口,也在灵液的帮助下,没有留下任何疤痕。

更重要的是,沈凡的身体在缓慢地恢复。虽然依旧瘦弱,但不再是之前那种风一吹就倒的虚弱模样。他的脚步变得稳健,双臂也开始有了一丝力气。

这天傍晚,夕阳的余晖将整片山林染成了金红色。沈凡坐在破庙的门槛上,小口地啃着一个烤熟的、味道苦涩的板栗。

他看着远处连绵不绝的山峦,心中没有了最初的恐惧和茫然。他知道,自己已经在这片深山里,暂时站稳了脚跟。

但他同样清楚,这只是开始。山林里的资源终有枯竭的一天,而即将到来的冬天,是比任何猛兽都更加可怕的敌人。

沈凡将最后一口板栗咽下,拍了拍手上的碎屑。他站起身,目光平静地望向山下的方向。那里,是人烟聚集的地方,也意味着更多的未知和危险。

他知道,自己不能一辈子躲在这座破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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