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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夜色像块浸了墨的厚布,把义庄裹得严严实实。灶房里还留着点荠菜饺子的余温,竹篮里剩下的半盘饺子盖着干净的粗布,是阿魃睡前特意放好的,想着明天早上热给七七当早饭。炕房里的暖意在夜色里慢慢散着,七七蜷在被子里,小手里还攥着那本画满“能吃草药”的小本子,呼吸轻浅,嘴角沾着点笑意,像是梦到了凉拌金银花。

阿魃没睡。她靠在堂屋的门框上,身上披着陈九给的旧道袍,指尖凝着一丝淡红色的煞气,正轻轻绕着指尖转。自从上次漏雨用煞气挡过后,她就总在夜里练控制——怕月圆之夜掉链子,更怕自己的煞气再不小心伤到陈九和七七。月光从院门口的老槐树叶缝里漏进来,在她脚边洒下细碎的银斑,像撒了把碎星。

陈九也没睡沉。后背的伤口虽然换了药,却还是隐隐作痛,加上心里记挂着月圆之夜的事,翻了个身就醒了。他刚想起身喝口水,就听见院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是风声,也不是虫鸣,像是有人在用铁锹挖泥土,还夹杂着金属碰撞的脆响,很轻,却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谁?”陈九压低声音,刚要摸身边的桃木剑,就见阿魃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手指比在嘴边,示意他别出声。

“院外有人。”阿魃的声音比平时更轻,煞气在她周身悄悄凝聚,却没散出去——怕吵醒炕上的七七,“不是张警官的人,气息不对,带着炼尸派的邪气。”

陈九心里一沉,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撩起窗帘一角往外看。院外的老槐树下黑漆漆的,只能看到几个模糊的黑影,正蹲在树下,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挖地,动作很轻,却架不住铁锹碰石头的“咔嗒”声。老槐树的根须露在外面,被他们挖得乱七八糟,显然是冲着树下的地脉支流入口来的——白天他们刚加固的封印,没想到炼尸派这么快就找来了,还提前了一天!

“别惊动他们,等下我绕到后面……”陈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阿魃拉住了。她的手很凉,却攥得很紧,眼神里满是警惕。

“不止三个。”阿魃的煞气悄悄探出去,像蛛网似的裹住整个义庄外围,“还有两个在西边的墙根下,拿着黑盒子,像是要放邪祟进来。”她顿了顿,眉头皱得更紧,“他们在故意弄出声音,想引我们出去。”

陈九刚想点头,就听见院外的声音突然变大——一个黑影好像不耐烦了,铁锹挖得更用力,“哐当”一声撞在青石板上,声音在夜里格外刺耳。炕上的七七动了动,小眉头皱了起来,显然是被吵到了,再这么下去,肯定会被吵醒。

阿魃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她最见不得有人打扰七七睡觉——这孩子白天认草药、摘荠菜,累了一天,好不容易睡得安稳,这些人却来添乱。更让她气的是,这些人居然敢动老槐树底下的地脉入口,还想用邪祟害他们,简直是找死!

“你看着七七。”阿魃丢下一句话,转身就往院外走,脚步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陈九想跟上去,却听见炕上的七七“哼”了一声,赶紧回头,见小孩翻了个身,又睡熟了,才松了口气,抓起桃木剑跟了出去。

阿魃刚走出院门,就见那几个黑影还在挖。最前面的那个黑袍人手里拿着个黑色的瓶子,正往挖开的土坑里倒什么东西,黑气顺着土坑往上冒,带着股腥臭味——是炼尸派用来唤醒邪祟的尸油!

“住手!”阿魃的煞气瞬间爆发,淡红色的光在夜里炸开,像团燃烧的火焰。最前面的黑袍人被煞气扫中,手里的瓶子“啪”地掉在地上,尸油洒了一地,冒起黑烟。

黑袍人没想到她会突然出来,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举起铁锹就想打:“杀了她!别让她坏了大事!”

另外几个黑袍人也围了上来,手里拿着符咒和铁锹,煞气从他们身上散出来,和阿魃的煞气撞在一起,发出“滋滋”的声响。阿魃没跟他们废话,煞气凝聚成拳,一拳砸在最旁边的黑袍人胸口,那人“哇”地吐了口血,倒在地上不动了。

陈九这时也冲了出来,桃木剑直劈向拿铁锹的黑袍人,剑尖划过铁锹,留下一道缺口,吓得那人赶紧躲开。两人一左一右,很快就压制住了黑袍人,可就在这时,西边墙根下的两个黑袍人突然打开了黑盒子——里面跳出两只尸傀,青黑色的皮肤,眼睛泛着绿光,直扑向阿魃!

“小心!”陈九大喊一声,掏出破邪符扔过去,符纸贴在尸傀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却没拦住它们——这两只尸傀比上次的更厉害,显然是炼尸派特意炼制的。

阿魃侧身躲开尸傀的爪子,煞气凝聚成剑,劈向尸傀的头。尸傀的头被劈中,却没掉下来,反而更凶地扑过来,爪子擦过阿魃的符衣,留下几道抓痕。阿魃的耐心彻底没了——这些人不仅吵到七七,还想用尸傀伤她,简直是在触她的底线!

“别逼我。”阿魃的声音冷得像冰,周身的煞气突然暴涨,淡红色的光笼罩了整个老槐树。黑袍人和尸傀都被煞气逼得往后退,连陈九都觉得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赶紧往后退了两步,怕被煞气波及。

“你……你别过来!”最前面的黑袍人吓得腿都软了,转身就想跑,却被阿魃的煞气缠住了腿,摔在地上。

阿魃没管他,目光死死盯着那两只尸傀——它们正往义庄门口爬,想进去找七七!她的煞气瞬间凝聚到极致,双手往中间一合,然后猛地往老槐树方向推去——“轰”的一声,煞气像道冲击波,撞在老槐树上!

老槐树的树干剧烈摇晃起来,叶子“哗啦”一声全掉了下来,树枝断裂的“咔嚓”声在夜里格外刺耳。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老槐树的树干从中间裂开,断成两截,重重地砸在地上,泥土和碎木屑溅得满地都是。那两只尸傀刚好爬到老槐树下,被断裂的树干砸中,瞬间被压成了肉泥,黑气消散在空气里。

剩下的黑袍人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想跑,却被陈九的桃木剑拦住了去路。“想跑?没那么容易!”陈九的桃木剑指着他们,“说!你们为什么提前来?炼尸派的阴谋到底是什么?”

黑袍人哆哆嗦嗦地说:“首……首领说月圆之夜的血祭需要地脉支流的煞气,让我们提前来破坏封印,引邪祟出来……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别杀我们!”

阿魃走过去,煞气在她指尖转了转,眼神里满是冷意:“奉命行事?刚才你们想伤害七七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她的煞气轻轻扫过黑袍人的肩膀,那人“啊”地叫了一声,肩膀瞬间被煞气灼伤,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

“阿魃,别杀他们,留着审审。”陈九拦住她,“张警官还在镇上,等下把他们交给张警官,说不定能问出更多线索。”

阿魃点了点头,煞气收了回去,却还是没给黑袍人好脸色,一脚把他们踢到一边:“老实点,再动一下,就不是灼伤这么简单了。”

就在这时,义庄的门突然被推开,七七揉着眼睛跑了出来,小脸上满是害怕:“道长!阿魃姐姐!怎么了?好响的声音!”她看到地上断裂的老槐树和被煞气困住的黑袍人,吓得赶紧躲到陈九身后,小手紧紧抓着他的道袍衣角,“坏人!是坏人来了吗?”

“别怕,坏人已经被我们抓住了。”陈九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头,“刚才阿魃姐姐不小心弄断了树,吓到你了吧?”

七七摇了摇头,从陈九身后探出头,看向阿魃:“阿魃姐姐,你没事吧?我看到坏人的爪子抓你的衣服了!”

阿魃走过去,蹲下身,把七七护在怀里,声音放软了很多:“姐姐没事,就是衣服破了点,不疼。你看,坏人都被我们抓住了,以后不会再吵你睡觉了。”

七七点了点头,小手摸了摸阿魃符衣上的抓痕,又从口袋里掏出颗水果糖,递给她:“阿魃姐姐,吃颗糖,就不疼了。”

阿魃接过糖,剥了糖纸放进嘴里,甜味在嘴里散开,刚才因为生气而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她看着怀里的七七,又看了看旁边的陈九,心里突然觉得——刚才就算震碎十棵老槐树,只要能护住这两个“祖宗”,也值了。

陈九掏出手机,给张警官打了电话,让他赶紧过来一趟。挂了电话,他走到断裂的老槐树下,蹲下身仔细看——树干断裂的地方,能看到很多细小的黑气,显然是炼尸派倒的尸油渗进了树干,污染了树里的地脉气息。他叹了口气:“这树也算是陪了义庄几十年,没想到就这么断了。”

“是我太冲动了。”阿魃走过来,声音里带着点愧疚,“刚才没控制好煞气,要是再轻点,就能保住树了。”

“不怪你。”陈九摇了摇头,拍了拍她的肩膀,“是这些黑袍人先惹事,你也是为了保护我们。再说,树断了可以再种,要是我们出事了,可就回不来了。”

七七也跟着点头:“对!阿魃姐姐是为了保护我们,树不重要,阿魃姐姐最重要!”她说着,还伸手抱了抱阿魃的腿,“以后我们再种一棵小树,跟阿魃姐姐一起浇水,让它长得比老槐树还高!”

阿魃被她逗笑了,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眼里的愧疚也散了不少:“好,等打跑了坏人,我们就种一棵小树,一起浇水。”

没一会儿,院门口传来汽车的灯光,张警官带着两个警员赶来了。看到地上断裂的老槐树和被煞气困住的黑袍人,张警官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没事吧?”

“没事,就是炼尸派的人提前来破坏地脉封印,被我们抓住了。”陈九把黑袍人的话跟张警官说了一遍,“他们说月圆之夜的血祭需要地脉支流的煞气,看来炼尸派的目标不仅是主节点,还要用支流的煞气增强邪祟的力量。”

张警官的脸色沉了下来,让警员把黑袍人铐起来:“我先把他们带回派出所审问,你们在这里多加小心,我已经让其他警员过来巡逻,今晚不会再有人来捣乱了。”他又看了看断裂的老槐树,叹了口气,“这树可惜了,等事情结束,我让人来帮你们种棵新的。”

“谢谢张警官。”陈九点头,送他们到院门口。

黑袍人被押走后,院子里终于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断裂的老槐树躺在地上,月光洒在上面,显得格外冷清。七七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道长,阿魃姐姐,我困了,想睡觉。”

“好,我们回屋睡觉。”陈九抱起七七,往炕房走。阿魃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从黑袍人身上搜出来的黑盒子,里面已经空了,只剩下点黑气,她随手把盒子扔进了灶房的火堆里,黑气瞬间被烧掉,没留下一点痕迹。

炕房里还是暖乎乎的,陈九把七七放在炕上,帮她盖好被子。七七抓着阿魃的手,小声说:“阿魃姐姐,你也早点睡,别再练煞气了,累。”

“好,姐姐也睡。”阿魃摸了摸她的头,等她睡熟了,才轻轻抽回手,和陈九一起走出炕房。

两人坐在堂屋里,月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地上。陈九从药箱里拿出瓶草药油,递给阿魃:“你刚才被尸傀抓了,虽然没受伤,也擦点药油,预防邪气入侵。”

阿魃接过药油,倒了点在手上,轻轻擦在符衣的抓痕处,草药的清香驱散了残留的邪气。她抬头看向陈九:“明天就是月圆之夜,炼尸派肯定会来更多人,我们得再加固一下封印。”

“嗯,我已经想好了。”陈九点头,“等下我们去地脉主节点(青石板)那边,用玄铁罗盘和铜镜再布一层阵,让煞气和地脉气息融合,就算炼尸派来了,也破不了封印。”他顿了顿,又说,“你今晚别再练煞气了,好好休息,明天需要你发挥。”

阿魃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是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她没真的睡,只是在调整气息,让煞气恢复到最佳状态。陈九看着她的样子,心里暖暖的——这个总是把自己裹在冷硬外壳里的姑娘,其实比谁都在乎这个义庄,在乎他们。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两人起身往青石板走去。陈九拿出玄铁罗盘和铜镜,按照地脉图的标记,把铜镜放在青石板中央,罗盘放在旁边,然后掏出几张驱邪符,贴在青石板周围。阿魃则释放出淡淡的煞气,让煞气顺着青石板的缝隙往下渗,和地脉气息融合。很快,青石板上泛出淡淡的红光,煞气和地脉气息形成了一层屏障,比之前的封印更牢固。

“好了,这样就安全了。”陈九收起罗盘和铜镜,松了口气。

阿魃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断裂的老槐树上,突然开口:“等事情结束,我们种棵桃树吧。”

“桃树?”陈九愣了一下。

“嗯,桃树能驱邪,还能结桃子,七七肯定喜欢吃。”阿魃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期待,“到时候我们在桃树下放张石桌,夏天可以在树下吃桃子、煮茶,冬天可以晒太阳、叠纸船。”

陈九笑了,点头:“好,就种桃树,还要种在老槐树的位置,让它替老槐树守护义庄。”

两人站在院子里,月光洒在他们身上,虽然老槐树断了,却好像有什么新的东西在慢慢发芽——是对未来的期待,是对彼此的信任,是对这个“家”的守护。

回到堂屋时,天已经快亮了。灶房里的火堆还没灭,剩下的半盘荠菜饺子还温着。阿魃去煮了点热水,泡了两杯金银花茶,递给陈九一杯:“喝点茶,提提神,等下七七醒了,还要给她热饺子。”

陈九接过茶,喝了一口,清香的味道在嘴里散开,驱散了一夜的疲惫。他看着身边的阿魃,突然觉得,就算没有老槐树,就算炼尸派的阴谋再可怕,只要有她在,有七七在,这个义庄就永远是最温暖的地方。

窗外的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第一缕晨光从云缝里漏出来,洒在断裂的老槐树上,也洒在义庄的每一个角落。新的一天开始了,月圆之夜也越来越近,战斗的号角即将吹响,可此刻的义庄,却被满满的希望和勇气填满——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彼此并肩,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没有打不赢的仗。

七七醒来时,看到灶房里温着的荠菜饺子,高兴得跳了起来。她不知道昨晚的战斗有多凶险,只知道坏人被抓住了,阿魃姐姐和道长都没事,还有好吃的饺子等着她。她坐在石桌边,小口吃着饺子,抬头看向院外断裂的老槐树,好奇地问:“道长,树怎么断了呀?”

陈九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树老了,被风吹断了,等打跑了坏人,我们种一棵新的桃树,还能结桃子给你吃。”

“桃子!”七七的眼睛亮了起来,“我喜欢吃桃子!甜甜的,比糖糕还好吃!”

阿魃坐在旁边,看着她高兴的样子,嘴角也露出了温柔的笑。晨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坚定,仿佛在预示着——月圆之夜的战斗,他们一定会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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