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衡的体温很高,胸膛起伏平稳,显然已经睡着了。可林朵朵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小心翼翼地侧过身,看着身边这个男人的睡颜。没有了白天的冷酷和威严。
今天在山路上的那场追击战,他开枪杀人时的冷静,还有在寺庙里为死者上香时的虔诚,这些截然不同的面孔都属于同一个人。
忽然她又想起了自己的处境,想起了阿雅,眼泪无声地滑落。她用手背擦掉,生怕惊醒身边的男人。
“睡不着?”
沈衡的声音忽然响起,吓了她一跳。
“对不起,沈先生,我以为您睡着了。”
沈衡忽然睁开眼睛,在黑暗中看着她,“林朵朵,你在想什么?”
女孩儿咬了咬下唇,“没想什么。”
沈衡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指尖碰到了湿润的泪痕。
“又哭了?”他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为什么?”
林朵朵不敢说实话,只是摇摇头,眼泪流得更凶了。
“不是说十天后让你回学校吗?怎么还哭?”
“我只是想我的朋友阿雅……。”林朵朵哽咽着说,“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
沈衡看着她痛苦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林朵朵。”他叫她的名字。
“嗯?”
“如果她还活着,我让颂集放了她。”沈衡的声音很轻。
林朵朵愣住了。她没想到这样的话会从沈衡嘴里说出来。
“真的吗?沈先生。”
沈衡没有回答。他重新闭上眼睛,将她抱得更紧一些。
“睡吧。”
林朵朵在他怀里蜷缩成一团。男人身上的味道包围着她,既陌生又熟悉。
她想起了今天在寺庙里许下的愿望,看来佛祖真的是保佑自己和阿雅了。
“沈先生。”她忽然开口。
“嗯?”
“您真的会放了阿雅吗?”
沈衡的呼吸停顿了一下。
“我说过,我从不说谎。”
“谢谢你,我这些天一定好好表现,会让您满意的。”
沈衡睁开眼睛,在黑暗中看着她,这个女孩的求生欲比他想象的要强。
“林朵朵。”
“在。”
“明天我要出趟门,可能要两天才回来。”
林朵朵的心跳快了一拍。他要走两天?那她岂不是可以……
“别想着逃跑。”沈衡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这里的安保你也看到了。”
“我在庄园里安排了一些活动给你。”沈衡继续说道,“学开车,学射击,还有一些其他的技能。”
“为什么要教我这些?”
“技多不压身。”沈衡的语气很平静,“而且,我喜欢有能力的女人。”
林朵朵不明白他的用意,但也不敢多问。
“好好表现,别让我失望。”沈衡最后说道。
这一夜,沈衡睡得很沉,但林朵朵却彻夜未眠。她看着窗外的月亮从一个角度移到另一个角度,听着男人平稳的呼吸声,心里五味杂陈。
十天的约定,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天。还有八天,她就能重获自由了。
但她真的还能回到原来的生活吗?
天刚蒙蒙亮,沈衡就醒了。他看了一眼怀里的女孩,她终于睡着了,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没有惊醒她。
洗漱完毕,沈衡换上了一身作训服。阿南已经在楼下等候。
“老板,直升机准备好了。”
“嗯。”沈衡点点头,“告诉颂集,那个叫阿雅的女孩,如果活着,就送走。还有,按我昨天说的安排,让林小姐学些技能。”
“明白。”
沈衡走到兰花苑,透过窗户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林朵朵。女孩蜷缩在被子里,看起来很没有安全感。
…………
直升机的旋翼搅动着缅国北部的湿热空气。
这里是克钦邦,一片盛产翡翠、军阀和鲜血的土地。
降落点是紧挨着一个庞大矿区、被临时清理出来的红土空地。四周遍布着荷枪实弹的士兵,他们穿着不配套的军装,脸上是饱经风霜的坚硬。
起落架接触地面的瞬间,机舱门滑开。
阿南第一个跳下,手习惯性地搭在腰间的手枪上。他警惕地扫视了一圈,才转身去迎沈衡。
沈衡走下飞机,他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战术裤,脚上是军靴。戴着墨镜,毒辣的阳光照在他那张俊美却毫无表情的脸上。身上那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与周围泥泞混乱的环境格格不入。
一个穿着军装,身材矮壮,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大笑着走过来。
他就是这片土地的实际统治者,克钦独立军的少将,丹拓。
“衡爷!欢迎,欢迎!您的大驾光临,让这座穷山都发光了!”
沈衡微微点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丹拓将军,货已经上路了。”
“太好了!太好了!”丹拓的声音洪亮,带着浓重的口音,他热情地张开双臂,想给沈衡一个拥抱。
沈衡微微侧身,避开了他的拥抱,只是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
丹拓也不觉得尴尬,哈哈一笑,收回了手。
几百公里处,一个由军用卡车组成的庞大车队,正从山道上隆隆驶来。卡车盖着油布,但底下的轮廓依然清晰可辨。那是坦克、装甲运兵车和移动火箭炮。
阿南拿着一部卫星电话上前。“货物清单已经确认。分三批发货,这是第一批。另外两批会在四十八小时内抵达指定坐标。”
丹拓的眼睛里闪着光。“一亿五千万美金。第一笔五千万美金的款项,已经打到老账户了。”
“已经收到了。”阿南确认道。
“来,衡爷!我还给您准备了一份薄礼,庆祝我们合作愉快。”
他领着他们走进一间只有顶棚的棚屋。里面,一个坚固的木制平台上,放着一块表皮暗淡的石头。
丹拓的一个手下提着一桶水浇在石头表面。
瞬间,一部分石皮变得半透明,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帝王绿色泽从内部透了出来,那绿色是如此深邃鲜活,仿佛在脉脉跳动。
即使是见惯了各种珍宝的阿南,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龙脉之心,”丹拓用无比骄傲的语气宣布,“我们挖了三个月才把它完整地弄出来。最顶级的帝王绿。送给我最尊贵朋友的一点小意思。”
这样一块原石,一旦被切割打磨,价值无法估量。它的价值不止是金钱,更是地位的象征。
沈衡绕着巨石走了一圈,手指轻轻滑过它粗糙的表面。他没有流露出任何兴奋。他只是点了点头。
“丹拓将军有心了。”
这块足以震动世界的珍宝,对他沈衡而言,不过是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