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忍着剧痛,带着女儿回到那个早已称不上是「家」的地方收拾东西。
临走前,我把婆婆生前送给我、让我一定收好的镯子戴在了手上。
可刚一出门,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是陆宴辞和薛冉。
薛冉令人作呕的声音传来:「哎呀,姐姐,你这是要去哪儿呀?」
说完,她的目光就黏在了我手腕的镯子上,眼神里是赤裸裸的贪婪。
她立刻跌进陆宴辞怀里,矫揉造作地撒娇:「宴辞哥哥,你看姐姐手上的镯子,那不是阿姨说好要留给我的吗~」
陆宴辞眼里的愧疚一闪而过,但很快就被不耐烦取代。
他上前一步,粗暴地钳制住我的手,要把镯子硬生生从我手上拽下来!
「还给我!」我拼命挣扎,想抢回手镯。
这是婆婆留给我唯一的念想!
挣扎间,薛冉的手「不小心」松了一下,镯子「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薛冉用胜利者的眼神看着我,嘴上却委屈地说:「宴辞哥哥,怎么办呀?镯子碎了……」
陆宴辞看都没看地上的碎片,语气温柔地哄着她:「没事,一个镯子而已,过段时间我让我妈再给你买一个更好的。」
我看着地上的碎片,觉得无比好笑:「陆宴辞,这是你妈的遗物,你可别后悔!」
陆宴辞皱起眉,像是被我提醒了什么,拿出手机对着我录音。
「温语舒!你三番五次咒我妈,我现在有证据了!我要让你身败名裂!」
当晚,陆宴辞就在网上放出了一段精心剪辑过的监控和录音。
视频画面里,显示薛冉冷静沉着地完成了一台漂亮的开膛手术,堪称教科书级别。
画面一转,是我妈在术后因为不遵医嘱、立刻暴饮暴食导致死亡的「事实」。
而那段录音,则是我无数次告诉陆宴辞「你妈妈死了」的片段。
舆论瞬间爆炸。
「天呐,这个叫温语舒的女人好恶毒,居然一直咒自己的婆婆去死!」
「要我说这种人就是想讹钱,钱没给到位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没人觉得那个薛医生也很可怜吗?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这女的就该死,把牢底坐穿都便宜她了!」
网上滔天的谩骂向我涌来。
只有我知道,那段被奉为教科书的手术监控,主刀医生根本不是薛冉,而是我!
舆论在不断发酵,几乎要将我吞噬。
第二天我刚带着女儿出门,后脑勺突然传来一阵钝痛,我眼前一黑,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妈妈……妈妈……」
我被女儿凄惨的哭喊声惊醒。
我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废弃的工厂里,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铁锈和霉味。
我拼命地想站起来,却发现手脚都被粗糙的绳子紧紧绑住。身上的伤口被摩擦,尖锐的疼痛感直冲天灵盖。
我冷静下来,用脚勾来旁边的一块碎玻璃片,反手抵住绳子,一下一下用力地割。
绳子终于断了,我顾不上手上的伤,一点一点挪到女儿身旁,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黑暗中,几个高大的身影朝我们走过来,嘴里叼着烟,满脸横肉。
「哟,这死娘们儿醒了!」为首的黄毛混混说。
「兄弟们,金主发话了,往死里打!打得越重,报酬越高!」
话音刚落,一个砂锅大的拳头就狠狠打在了我的脑袋上!
我眼前金星乱冒。
又有几个男人拿着棍子围了上来,一下又一下,毫无章法地打在我身上,我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碎了。
我忍着剧痛,用自己的身体死死把女儿护在身下。
一个男人见状,狞笑着把我拉开,抢过女儿,对着她腹部还未愈合的伤口,狠狠地踹了一脚!
女儿闷哼一声,瞬间失去了意识!
「瑶瑶!」
我的理智瞬间崩断,浑身颤抖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凭着记忆按下了紧急求助键。
「妈的,死娘们儿还敢报警!」
手机被一脚踩得粉碎。
我彻底疯了,不要命地冲上去,从地上抄起一块砖头,狠狠砸在那个踹我女儿的男人脸上。
男人惨叫一声,摸了一把脸上的血,彻底暴怒。
他一把拽住我的头发,把我拖到墙角,一巴掌扇下来:「臭婊子,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今天就办了你!」
就在他即将撕破我衣服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刺耳的警笛声!
几个混混瞬间慌了神,很快就被冲进来的警察全部拿下。
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披在了我身上,江淮舟熟悉而担忧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我带你们去医院!」
我在病房里守了女儿整整一夜,直到医生说她脱离了危险,我才松了一口气。
江淮舟递给我一碗热粥:「吃点东西吧,你一天没吃了。」
「谢谢你,淮舟。」如果不是他,后果我不敢想象。
他温柔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跟我还这么客气?好歹我也是你的头号追求者。」
我怔愣了一瞬,他才又继续说道:「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你的紧急联系人竟然会是我。」
是啊,我什么时候,把紧急联系人从陆宴辞改成了他呢?
或许是在无数个深夜,我打不通陆宴辞的电话,只能独自一人面对冰冷的墙壁时。
或许是在婆婆的葬礼上,他冷漠地挂断电话,任由我独自处理所有后事时。
或许是在他为了薛冉,一次又一次伤害我和女儿时。
我来不及和他叙旧,喝完粥就匆忙赶去法庭。
绑架我的人,一定是薛冉,她想让我上不了法庭,只要我缺席,我造谣诽谤的罪名就坐实了!
真是好算计!我偏不如她的意!
我赶到法庭门口时,只见陆宴辞和薛冉正在走廊尽头亲密拥吻,吻得难舍难分,口水拉丝,旁若无人。
薛冉看到我的那一刻,像是见了鬼一样,脸色煞白。
我明白了,她以为我此刻应该躺在医院里,半死不活。
马上就要开庭了,陆宴辞才舍得离开薛冉的嘴,整理了一下衣领,施施然地回到原告席上。
他坐在那里,本该是为自己惨死的母亲伸张正义,将杀人凶手送进监狱。
可现在,他却要亲手把自己无辜的妻子送进去。
真是悲哀,又愚蠢到了极点!
法官敲响法槌,宣布开庭。
江淮舟搀扶着我妈妈,坐在了观众席的第一排。
陆宴辞不经意地睨了一眼,下一秒,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我妈的方向,失声大喊:「你……你不是死了吗?!」
全场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