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C文学“边境军报水印？”
宗正的话如同第二道惊雷，比柳氏服用禁药更让人震骇！
撷芳殿内方才因“芙蓉暖香”掀起的哗然，瞬间被一种更深的、带着恐惧的寂静所取代。
私通外敌，泄露军情？这是诛九族的大罪！一个后宅侧妃，如何能接触到边境军报？她又为何要窃取情报？背后是否还有指使？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但这一次，不再是看向凌霜，而是齐刷刷地投向了端王赵桓！柳氏是他的侧妃，若真与军报泄密有关，他这個王爷，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
太子赵熠在经历了短暂的错愕后，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他猛地站起身，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尖锐：“父皇！皇祖母！此事非同小可！柳氏区区侧妃，岂有能力接触军报？此事必定与七皇兄脱不开干系！儿臣恳请立即将端王羁押，彻查王府！”
他这是要趁势将赵桓置于死地！
赵桓的脸色此刻是真的白了，不是伪装，而是一种混杂着震惊、愤怒与后怕的苍白。他放在膝上的手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被最亲近之人（哪怕是名义上的）背叛，以及局势骤然失控带来的滔天怒意。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柳氏背后的人，手段竟如此狠毒，不仅用禁药控制柳氏，更是在她死后，还要布下这等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杀局！
“父皇！儿臣冤枉！”赵桓挣扎着想要起身辩解，却因“体弱”和“激动”，身形摇晃，被凌霜及时扶住。
凌霜扶着赵桓，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臂肌肉的紧绷和那压抑不住的怒火。她心中亦是凛然。对手这一招，堪称绝杀！无论柳氏窃取军报是真是假，只要这半张密信是从端王府搜出来的，赵桓就难逃干系！这已不再是内宅阴私，而是涉及国本、动摇军心的滔天大罪！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特警的本能让她在极端压力下反而思路更清晰。她看向那宗正手中残破的信笺，大脑飞速运转。
“太子殿下！”凌霜再次开口，声音依旧稳定，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殿下此言差矣！正因此事非同小可，才更需谨慎！岂能因一罪妇房中搜出的残破信笺，在毫无实证的情况下，便贸然羁押一位亲王？若此例一开，日后是否有人随意在哪位皇子、大臣府中丢下一纸‘密信’，便可构陷其通敌叛国？届时朝纲动荡，人心惶惶，谁来承担后果？！”
她再次将问题提升到了国本和朝纲的高度，言辞犀利，直指太子此举可能带来的恶劣影响。
太子气得浑身发抖：“强词夺理！证据确凿……”
“证据？”凌霜打断他，目光锐利地看向宗正和太医，“敢问宗正大人，刘院判，这信笺除了水印与军报相似，其上内容可能辨认？传递何种信息？接收者又是何人？柳氏一介深闺妇人，她是通过何种渠道获得军报，又是通过何种方式将情报传递出去的？”
她一连串的问题，再次问到了关键处。那信笺烧得只剩一角，除了模糊的水印，根本看不到具体内容，更别提传递链条了。
宗正和院判面面相觑，躬身道：“回王妃，信笺损毁严重，内容……无法辨认。传递渠道……尚未查明。”
凌霜心中稍定，转身向皇帝和太后恳切道：“父皇，太后娘娘！此事疑点重重。其一，柳氏若真能接触军报，其来源何在？其二，她传递情报的目的何在？其三，若王爷真与此事有关，为何会将如此重要的密信藏于一个已被废黜、随时可能被搜查的侧妃房中？这于理不合！臣妾以为，此事极有可能是有人利用柳氏之死，故意栽赃陷害，意图动摇国本，陷害亲王！恳请父皇明察！”
凌霜的分析条理清晰，句句在理，顿时让不少宗室和老成持重的大臣微微点头。确实，这事儿处处透着古怪，若真是端王所为，未免太过蠢笨。
皇帝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先是看了眼神情激动、略显失态的太子，又看了眼脸色苍白、依靠王妃扶持才能站稳的赵桓，最后目光落在那半张残破的信笺上。
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帝王的威严与冰冷：“端王妃所言，不无道理。”
太子急道：“父皇！”
“闭嘴！”皇帝厉声呵斥，太子顿时噤若寒蝉。
皇帝目光扫视全场，最终定格在赵桓和凌霜身上：“柳氏窃取军报一事，疑点甚多。然，信笺出自端王府，亦是事实。桓儿，”
赵桓连忙躬身：“儿臣在。”
“你御下不严，致使府中侧妃涉嫌如此重罪，你难辞其咎！”皇帝语气严厉，“即日起，禁足端王府，无朕旨意，不得出入！宗人府、刑部、皇城司，三司会审，给朕彻查此案！务必查明柳氏接触军报之渠道，密信传递之对象，以及……背后是否另有主使！”
“儿臣……领旨谢恩！”赵桓声音沙哑，带着屈辱与后怕，深深叩首。禁足府中，三司会审，这已是极重的惩罚，但也总算没有当场被下狱，留下了转圜的余地。
“至于端王妃沈氏，”皇帝目光转向凌霜，复杂难辨，“临危不乱，据理力争，尚称贤德。在案情查明之前，王府内务，由你一力承担，需得安分守己，配合调查。”
“臣妾遵旨，谢父皇明鉴！”凌霜亦叩首行礼。皇帝将王府内务交给她，既是一种信任，也是一种警告和束缚。
一场盛大的赏春宴，最终以这样一场惊天风波草草收场。
帝后与太后率先离席，众人也心思各异地陆续散去。每个人走过端王席位时，眼神都充满了复杂的意味，同情、鄙夷、幸灾乐祸、或是深深的忌惮。
凌霜扶着“虚弱不堪”、“备受打击”的赵桓，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出撷芳殿，登上回府的马车。
直到马车驶离琼林苑，隔绝了外界的视线，赵桓才猛地直起身子，脸上那副病弱与惊惶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封般的冷厉，眼神锐利如刀，周身散发着骇人的低气压。
“好！好得很！”他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几个字，“竟用这等手段来算计本王！”
凌霜坐在他对面，神色同样凝重：“柳氏不过是棋子，她背后的人，才是真正的毒蛇。用禁药控制她，利用她窥探王府，最后再用她的死和一份不知真假的‘密信’来构陷你……环环相扣，心思缜密，手段狠辣。”
赵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半张信笺，水印确实与边境军报所用的一般无二。能做到这一步的，朝中屈指可数。”
“当务之急，是找到证据，证明你的清白，以及……找出那条被柳氏，或者说被她背后之人，利用来传递情报的渠道。”凌霜冷静地分析，“王府内部，必须再筛一遍！”
赵桓睁开眼，看向凌霜，目光深邃：“本王禁足府中，许多事不便出手。外面的事……”
“外面的事，王爷想必自有安排。”凌霜接口道，“王府内部，交给我。”她的眼神同样锐利，“正好，借这次三司会审的压力，将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彻底揪出来！”
马车在寂静的街道上行驶，气氛压抑。
忽然，赵桓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袖中取出那枚从刺客身上搜出的、刻有塔形图案的令牌。
他摩挲着令牌，眼神变幻不定，喃喃低语：
“琼林苑……柳氏暴毙……边境军报……”
“这一切，会不会都太过巧合了？”
“那令牌将我们引向琼林苑，是否就是为了让我们，恰好‘撞上’太子发难，陷入这军报泄密的泥潭？”
“若真如此，这幕后之人的目标，恐怕不止是扳倒本王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