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蹲在后院的石阶上,手里捏着一只蜻蜓——其实已经死了,是他刚才抓来玩的,但死蜻蜓他也玩得很起劲。
他穿着背带短裤,光着脚丫,晒得小脸红扑扑的,头发乱蓬蓬的,一看就是刚从外面疯玩回来。
但一进屋,他就察觉到了 不对劲的气氛。
家里很安静。
平时这个点,总能听到阿姨们在厨房里忙活,或者听到二叔在书房里咳嗽两声、训两句人,再不济,也能听到 弟弟房间里,偶尔传来仪器滴滴的声音。
但今天,安静得有些过分。
尤其是——他已经有两天没见到弟弟了。
“喂,三叔!”吴邪跑进后院走廊,一下子拦住了正端着茶杯往书房走的吴三省,仰着小脸,一脸疑惑地问:
“三叔,弟弟呢?”
吴三省脚步一顿,低头看着吴邪,微微一怔,随即笑了笑,像是随口答道:
“你弟弟啊……他在屋里睡觉呢。”
“哦。”吴邪点点头,但随即又挠了挠头,小声嘟囔,“可是……他都睡了好久了啊。”
吴三省挑眉,故意逗他:“怎么,你想他啦?”
“我才没有!”吴邪立刻摇头,一脸理直气壮,“我就是……就是奇怪嘛!”
他顿了顿,小跑到吴三省旁边,仰着头,眼神里带着孩子特有的那种认真与困惑,小声地问:
“三叔,为什么弟弟总在睡觉啊?”
吴三省的手,微微一滞。
茶杯停在半空中,他没有立刻回答。
吴邪眨巴着眼睛,等了一会儿,见三叔不说话,又追问道:
“他是不是生病了?是不是……是不是像电视里那样,要一直睡觉,然后等王子来亲他才会醒?”
(是的,吴邪已经偷偷看过几集童话故事,脑补能力一流。)
吴三省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赶紧把杯子放下,轻咳一声,蹲下来,与吴邪平视,语气尽量轻松,却难掩一丝复杂:
“你弟弟……他身体不太好。”
“他从小就比别的孩子弱,容易生病,所以要多休息,要多睡觉,这样才能长大。”
“你明白吗?”
吴邪似懂非懂地点头:“那……他什么时候能出来玩呀?”
吴三省沉默了一瞬。
这个问题,他没办法随便回答。
他不能告诉吴邪:你弟弟的身体,几乎承受不住一次普通的感冒;不能告诉他,吴瑞一年中有大半时间都躺在床上,靠各种药物和仪器维持着最基本的健康;更不能告诉他——
你弟弟,从出生到现在,几乎从未真正“健康”过。
他最终只是揉了揉吴邪的脑袋,语气放缓,带着一丝哄劝:
“等你弟弟再长大一点,身体再好一点,就能出来和你玩了。”
“但现在,他要先乖乖睡觉,养好身体,知道吗?”
吴邪眨了眨眼,低头想了想,似乎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点了点头:“那好吧……那我明天给他带一颗糖,等他醒了吃。”
吴三省心头一软,嘴角微微扬起,揉了揉他的头发,低声道:
“好,等你弟弟醒了,一定告诉他,你给他带糖了。”
——
【场景背后 · 吴三省的视角】
送走吴邪后,吴三省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
他看着远处那栋吴瑞日常居住的房间——窗户紧闭,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从外面看去,安静得几乎不像有人居住。
他知道,吴瑞其实在里面。
不是在“睡觉”,而是在 静养、休息,或者更直白一点——维持生命。
他知道吴二白为什么始终不允许吴瑞接触外界,不允许他下楼、不允许他见太多人,甚至不允许他和其他孩子一起玩。
因为那孩子太脆弱了。
因为那孩子,是吴二白心中最后的“干净之地”。
吴三省曾亲眼见过吴二白在吴瑞又一次高烧昏迷时,坐在ICU外一夜未眠,烟一根接一根地抽,却一口都抽不完。
他也曾听吴二白亲口说过一句近乎自言自语的话:
“他是我儿子,但他也……是我最后的底线。”
“吴家可以烂,可以沉,可以疯,但至少,有一个人,要干干净净地活着。”
那一刻,吴三省没有说话。
但从此以后,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
吴瑞,绝不能出事。
哪怕,这意味着他要在吴邪问出更多问题之前,编好一百个“弟弟在睡觉”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