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太和殿内,正大光明的牌匾下,大雍朝的皇帝大兴帝,听着底下的众位大臣按照惯例奏报了各部的情况,内阁各辅政大人把各省有情况的也一一在朝上奏对后,看着安静下来的众朝臣,皇帝沉声开口道:“众位大臣可还有本启奏?”
威远侯弓着身子从前排出列:“臣有本启奏。”
“河南与河北边界的临州县三日前有土匪行凶杀人。其中共杀死流民239人,另有一女子于四位家仆坐马车回家,也丧生于土匪之手。臣请求皇上派臣带上200精兵, 去临州县附近剿匪。 具体情况臣已经写在奏折当中,还请圣上阅览。”威远侯说完,弯腰躬身双手奉上奏折。
御前太监福安接过威远侯的奏折,一路弓着腰呈到了大兴帝雍玄澈的手中。
雍玄澈打开奏折浏览一遍后才合上。他眼神越发的深邃,将太和殿内的众大臣扫视了一圈,似笑非笑地开口:“刚刚我们的次辅大人还禀报了河南的灾情,说旱情已然有所缓解,流民也已经全部安置妥当,原来这安置竟是派人将他们尽数杀了呀?朕着实佩服咱们次辅大人的能耐,居然能把土匪都调教得如此听话呀?”
那位皇帝口中的次辅大人赶忙出列跪地:“皇上明察啊,临安县确实发生了流民劫杀案,不过具体缘由当地知府尚在调查之中,臣本欲等有了结果再禀报皇上。”
说着,他看向威远侯:“只是不知威远侯怎就断言刘明是被土匪所杀,莫非威远侯是从何处得知了什么内情?”
雍玄澈亦看向威远侯:“朕也想知晓,临州县距京城上百里之遥,威远侯是如何得知的?”
被皇帝如此一问,威远侯的眼眶瞬间通红,说话时竟带上了哭腔:“微臣之所以知晓,乃是因那死去的女子及其家仆,皆是微臣的二女,还有几个家生子啊。”
此时,宣王出列,抱拳向皇帝行礼:“皇上,此事微臣亦可作证。”
“哦,皇弟也知晓?”
“微臣与威远侯的长女相熟,因威远侯的二女到了归家之时却未归家,她的姐姐担忧她的安危,微臣便与景国公世子一同前去探寻,而后便见到了那些被杀的尸首。”
雍玄澈面露疑惑地问:“朕没记错的话,威远侯二女的生母便是曾经救过父皇的那位女子吧?”
威远侯:“正是。”
“那她为何之前不在京城,反而在河南老家?”
威远侯沉声说道:“三年前母亲过世,二女在家为祖母守孝。”
“朕记得威远侯不仅有一嫡女,还有一个已经成年的嫡子,对吧?”
威远侯被问得有些羞愧,但又不得不回答:“是。”
“呃,你这二女儿今年多大了?”
威远侯恨不得以头触地,声音闷闷的:“今年 13 岁!”
雍玄澈一脸可惜:“才 13 岁呀,那可真是可怜。几岁的时候母亲就没了,十来岁的时候还要独自回家为祖母守孝,这才活到 13 岁,命就没了。”
威远侯心里疼:“是微臣对不起这孩子。”
“说起来,她生母也是为救父皇而死,如今年纪轻轻就被土匪给杀了,剿匪是一定要剿的,但我皇家也不能亏待了救命恩人的女儿,今赐威远侯二女为乐平县主,尸体可安葬于公主陵。”
威远侯满脸感动,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高声对着皇帝叩首:“微臣替二女谢皇上圣恩。”
雍玄澈看向跪在朝下的杜次辅:“此外,次辅杜大人瞒情不报,现停职一切职务,由威远侯亲自带领 1 千精兵,前去剿匪,彻查此事,杜大人的处置便看此事的结果如何了。”
……
今日上朝的诸位大臣下朝时间格外晚,待他们从皇宫大门口出来时,已至巳时中。
夏末的天空,骄阳似火,照得京城路面上的人们一个个都无精打采。此时的宋云清身着一袭紫色衣袍,腰间系着金玉腰带,正坐在离宫门口最近的一家茶馆里,一边喝着一杯凉茶,一边不停地向宫门口的方向张望。
宋云清问小二哥:“今日朝上莫非有何事发生,怎会如此之晚还未结束?”
“朝廷之事小的可不知晓,倒是未曾听闻有何大事。”
宋云清还欲再说些什么,忽见宫门口有官员走了出来,她即刻激动地站起身来。
小二哥见这位客官如此反应,也朝着宫门口看去,果然见有官员从宫门口出来了。他心下思忖,此人应是在等什么人,只是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哥?生得如此俊美,以前倒是未曾见过。
宋云清的手迅速伸到宽大的衣袖里,她的衣袖中藏着一半切开的蒜,中指在大蒜上面轻轻摩挲了一下,而后又抽了出来。在做这些动作时,她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宫门口。直到她看到威远侯从宫门口出来,她立刻如离弦之箭般向宫门口冲去,口中还用极其响亮的声音呼喊着:“父亲,父亲,孩儿终于见到您了呀!”
威远侯今日在朝上的一番奏对,皇帝那似是而非的语气,虽最终皇上同意了他去剿匪,又给已逝的二女儿封了县主之位,但他仍不禁冷汗涔涔,待从太和殿出来,顶着夏日的炎炎烈日,他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跪了许久的双腿也有些发软。
从太和殿一路往宫门口走去,应和着身边同僚们的奉承,因着丧女这件事,他都不知道是该悲还是该喜。终于走到宫门口,看到几十米外停着的自家马车,快步走到马车前,正要松口气,谁料就要上马车的时候,就听到了一声特别响亮的喊叫。他下意识地就朝发声的人看去,心想,是谁这么大胆,竟然在皇宫门口如此喧哗。
此时正是朝中大臣出宫的时候,这一嗓子太过响亮,看向宋云清的何止威远侯一个人,几乎此时宫门口所有的人都看向了宋云清跑过来的身影。
就在宫门口有几个侍卫也朝这边走来的时候,威远侯惊愕地看着那个身影竟然就那么直直地朝着他的这个方向狂奔过来,然后这个人最后还跪在了他的身前,抱住了他的大腿,再一次带着哭腔喊道:“父亲,父亲,终于找到您了!父亲,我前些天差点就没命了,差点就再也见不到您了呀!”
威远侯被抱着大腿,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崽子,跑他这儿来认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