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空握,唯余微尘。
残庙瓦砾间,晨光斜切,映在凌霄胸前的血痕上,泛出铁锈般的暗红。他缓缓收手,左掌灼意已散,只留一道浅痕,如旧伤复裂。真灵引沉寂如死水,经脉中灵力滞涩难行,四成未复。然而庙外气机已锁,七道筑基气息自东南西北压来,脚下地脉微震,火灵躁动,雷云自城外聚拢,紫光隐现于乌云边缘。
他知道,阵已成。
三长老未死,便不会容他喘息。
他撕下残袍,将青铜剑柄裹紧,布条缠至指节,血渗入纤维,凝成暗痂。抬头望天,月华未散,却被雷云撕成碎缕,洒下的光如断刃垂落。他忽觉眉心一烫,金纹微现,似有感应。雷暴未至,天地灵气却已紊乱,逸散之机正随月力震荡——真灵引虽未复苏,却在识海深处悄然悸动。
时机将至。
他以指蘸血,在残佛基座刻下一道逆纹。非引灵,非聚气,而是导煞。雷火阵借地火为引,天雷为刃,若能反其道而行,以残躯为媒,引雷煞入体,再借真灵引逆吞,或可破阵眼于顷刻。
他立身而起,玄衣破烂,银丝隐现于黑发之间。一步踏出,足下青砖裂开蛛网纹路。
祖祠废墟前,雷火阵已成。
七名筑基修士分立八卦方位,手中雷符燃起幽蓝火线,连成电网,地底火脉被强行抽引,烈焰裹着电蛇翻腾,封锁四方退路。三长老立于阵眼高台,面色苍白,丹田仍痛,却冷笑不止。他手中握着一枚墨玉符,符面山河纹微亮,与天际雷云遥相呼应。
“凌霄,你不过炼气八重,也敢破祖祠?今日便以雷火洗骨,焚你残魂!”
话音未落,雷网骤然收缩,七道雷火齐落,如天罚降世。
凌霄不退,反迎。
他纵身跃入阵心,任雷火加身。电蛇缠体,皮肉焦裂,血珠在高温中蒸腾成雾。他咬牙,识海中“归墟将启”四字残音轰然炸响,前世残魂本能苏醒——不避,不逃,唯战可通天!
真灵引应劫而动。
月圆之力与地脉残息交织,识海深处浮现出一段剑诀残篇:“万古剑诀·破煞式——以伤引煞,以煞破阵。”他猛然撕开胸前衣襟,露出心口旧伤,将青铜剑柄插入三寸,直抵经脉交汇之枢。
剑柄骤颤。
锈迹剥落半寸,表面浮现出细密裂纹,如干涸河床。刹那间,雷暴灵气如江河倒灌,竟被剑柄强行吸摄,逆向灌入阵眼灵枢。三名修士首当其冲,灵台炸裂,头颅如熟果崩开,血雾喷涌。电网扭曲,烈焰倒卷,两名修士被火蛇缠身,瞬间化为焦骨。
三长老大惊,猛掐法诀,欲引第二重雷劫。
凌霄已立于火中,双目尽赤,瞳孔化作琥珀色,眉心金纹如倒悬剑锋。他拔出剑柄,鲜血顺柄而下,滴落于地,竟在焦土上蚀出七个小孔,排列如剑形。
他抬手,指向阵眼。
三长老暴退,雷符连爆三张,火网重组。然而地脉已被逆引,火灵失控,阵眼基座崩裂,一道黑气自裂缝窜出,直没地下,奔向凌家密室深处。
凌霄一步踏出,足下裂痕蔓延三丈。
他不再追击三长老,反而立于废墟中央,仰首望月。月华倾泻,天地灵气如潮涌动,真灵引全然苏醒,自动吞噬逸散灵机。炼气六重——灵台清明;七重——经脉重塑;八重——灵力凝如实质!
三重连破,气息如剑出鞘。
三长老面如死灰,知今日难逃,竟咬破舌尖,引动金丹自爆。金光自丹田炸开,如日初升,欲将凌霄一同湮灭。
就在此时,凌霄识海骤暗。
一道幻影浮现——雪衣男子执扇而立,眉目如画,唇角含笑,却眼底无光。他轻摇折扇,山河图缓缓展开,一角竟映出凌霄此刻战斗之景。
“你终究是死物。”声音如金属震颤,自识海深处传来。
凌霄不答。
他并指为剑,体内灵力沿奇经八脉奔涌,凝于指尖。一式“残招”再出,却已非昨夜疯乱之态,而是剑意通明,如月照寒江。剑气凝如实质,破空之声如裂帛,直贯三长老丹田。
金丹爆势戛然而止。
三长老跪地,灵台被封,气息全断,唯余一息未绝。他口吐黑血,眼中尽是惊骇。
凌霄收指,立于焦土之上。
青铜剑柄轻鸣,内部似有剑灵将醒,嗡声细若游丝。他低头,见剑柄锈迹又剥落一分,露出半寸青铜纹路,其上刻着一个残缺的“齐”字。
远处,东域主城高阁。
墨尘立于窗前,折扇轻摇。山河图一角浮现凌霄立于废墟之景,其眉心金纹如剑,瞳色琥珀。他指尖抚过扇骨,九颗鲛人珠微亮,右臂黑气游走,魔爪隐现。
“真灵引……果然未灭。”
他轻笑,笑声中金属震颤不绝。
“那就,再添一道雷煞。”
折扇轻点虚空,天际雷云骤然翻涌,一道紫黑色雷光自云中劈下,直落青阳城上空。
凌霄抬头,见雷光异色,知非天成。
他握紧剑柄,指节发白,血顺掌缘滴落。真灵引仍在运转,灵力充盈,然而识海深处,那道幻影仍未散去。墨尘之语,如钉入骨。
他不动,只等雷落。
雷光劈至半空,突被一股无形之力牵引,竟偏移轨迹,轰入祖祠地基深处。一声闷响自地下传来,似有石碑碎裂。
凌霄缓缓低头,看向脚下焦土。
方才剑气所蚀七孔,血未干,风未动,却自行移位,重组为一道残缺剑形,与剑柄轮廓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