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如鸿心知,能得上天垂怜的,唯有冯熙衍一人,只有他才能再求赐福。
于是点头应下,抱着食物和饮水,随同其他将领离去执行军令。
他们离开后,冯熙衍独坐长案之后,提笔蘸墨,再次为上天书写祈文。
写毕,他将纸笺工整叠好,恭敬地放到祭台上的古镜前。
听着帐外的欢呼声,他双膝跪下,闭目虔诚地祷告——
“恳请上天庇佑我冯家军与西羌百姓。”
……
到了下午,城中便传开了士兵们喝上米粥的消息。
百姓们闻讯,纷纷涌向军营门口,堵住了入口。
见人越来越多,谭鹏泰沉声下令:“不准任何人擅闯军营!违者——就地格杀!”
这冷厉的军令,让原本躁动的人群骤然一滞。
不同于将百姓视作子民的冯熙衍,其余将领多半行事狠辣,只遵军令。
在他们看来,百姓的命固然重要,但战友的命更重。
谭鹏泰转身欲走时,一个形容枯槁、骨瘦如柴的男子突然扑向大门,却被士兵拦下。
他拼命想挤过去,可数月来靠观音土苟活的身躯,又怎能冲破精壮士兵的防线?
冲不进去,他忽然“扑通”一声跪下,声嘶力竭道:“将军,求您开恩!”
谭鹏泰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
见将军望来,那男子连忙磕头如捣蒜,额头在龟裂的地面上重重砸下,溅起细屑。
“将军,救救我妻子!求您了!”
谭鹏泰看着那人额头磕得血流不止,只能无奈叹息一声,走回门口,沉声道:“抱歉,我救不了你妻子。”
他自己的妻儿此刻也在家挨饿,他又怎能救旁人之妻?
话音落下,那男子抬起头,双眼布满绝望与血丝:“将军,我的三个孩子已经饿死,尸首还被人偷走了……我妻子是我最后的亲人,求您……开恩!”
谭鹏泰闻言,眼底闪过一抹痛色,唇线紧抿。
沉默良久,他终是闭上眼,低叹:“本将救不了你妻子。”
随即转向守军,冷声道:“若有人敢闯军营,格杀勿论!”
“是!谭将军!”士兵们齐声应令。
他们曾在战场上拼命守护百姓,而今,手中的刀枪却对准了这些人。
心中悲苦,却不得不服从军令。
谭鹏泰离开后,一名士兵看着那仍跪在地上的男子,轻声劝道:“兄弟,回去吧。大将军正在想办法为大家寻粮寻水,再忍忍。”
人群听罢,陷入死寂般的绝望。
……
白涵韵把古镜放回客厅后,回房补了个觉。
醒来时,已是下午三点。
她去洗手间收拾一番,下楼时走进厨房,才想起——自己上午刚把家里所有食物都给了古镜。
“我这是疯了才会听这破镜子的。”她挠了挠头,叹气。
打算出去买点午饭充饥的她,路过餐桌时,看见一只青铜托盘安静地摆在上面。
她微微一愣,随手将托盘放进客厅的展示柜里。
视线落在古镜上,她冷哼一声,转身欲走。
谁料古镜忽然闪过一道强光。
白涵韵立刻回头,眯起眼警告道:“我警告你,别给我惹麻烦,不然我立刻把你锁回那暗无天日的地下室。”
话音刚落,一张纸“啪”的一声从半空掉下,正好糊在她脸上。
白涵韵:“……”
这破镜子!
她扯下纸张一看,依旧是那种她认不出的古怪文字。
于是将纸对着古镜,质问道:“你让我干什么?你觉得我看得懂?”
古镜微光一闪,镜面上浮现出那位银甲男子的身影。
白涵韵走到展示柜前,凝视着古镜。
此时的冯熙衍,已跪在镜前良久,心中满是悔意。
能得上天赐粮赐水,已是莫大恩典,他却还贪心地求更多。
他低声道:“恳请上天恕我贪念。您已赐我等粮水,我却仍求更多……望您垂怜百姓与我冯家军。”
白涵韵听着,微微挑眉:“你是想让我再给他送粮送水?”
古镜再度闪光。
她心领神会,望着冯熙衍,心底莫名一软。
她想起,自己在被爷爷接回白家之前,在孤儿院度过了三年。
那段日子,她被院长拐卖,卖给了穷苦农家做童养媳。
回忆起那些饥寒交迫、受尽欺凌的岁月,她心底的硬壳裂开了一道缝。
她瞪了古镜一眼,郑重道:“听清楚了,我帮他,不是因为你要我帮,而是——我愿意。明白吗?”
古镜闪了一下,似是在回应。
白涵韵抬起下巴,满意地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她将那张写满奇异文字的纸与之前那张一同放进展示柜,补充道:“我上午已经把所有食物都给了他,现在我得去买。但我不知道他到底需要多少。如果真想让我帮,就想办法让我知道答案。”
话音刚落,古镜光芒再闪,镜面开始缓缓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