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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柳婷美目之中,饱含热泪,深情的对张伟说了一声。

“谢谢!”

“哈哈!

不用谢!

气不气?

就问你们你们气不气?

你们两个下贱的东西,想报复我,尽管放马过来。

不过嘛,下一回犯我手里。

嘿嘿,老子有的是手段收拾你们。”

收拾了两个贱人,张伟心情大好,哼着小曲,摇摇摆摆的离去。

王浩和柳婷,再也没有刚刚那种你侬我侬的心情了。

此刻的他们,只是愣愣的看着散落一地的米饭和番薯。

直到彻底看不见张伟的身影,两人才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下来。

恨意像毒藤一样在王浩心中疯狂滋长,他的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血痕。

可他不敢追上去,甚至连一句狠话都不敢冲着张伟的背影喊。

张伟最后那句“下一回犯我手里,老子有的是手段收拾你们”像一把冰冷的锥子,钉死了他的胆气。

他只能死死盯着张伟消失的方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连大口喘气都不敢,生怕那恶魔杀个回马枪。

柳婷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滑落。

一半是吓的,一半是饿的,还有无尽的委屈和屈辱。

她看着地上那片狼藉——他们今晚的口粮,此刻和褐色的泥土、枯黄的草屑彻底混合在一起,被张伟大头皮鞋踩得稀烂。

发胀的糙米饭粒沾满了泥污,番薯成了扁平的、肮脏的泥饼,那个菜团子更是散成了一滩看不出原貌的渣滓。

中午就没吃饱,此刻胃里像有无数只爪子在抓挠,烧心得厉害,饿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要翻白眼。

旁边的知青点里,隐约传来低低的议论声,但很快又归于沉寂。

没有人出来。

刚才张伟在时,他们缩在屋里。

现在张伟走了,他们也仅仅是透过窗户缝隙投来几道目光,有怜悯,有淡漠,更多的是一种事不关己的疏离。

甚至有人觉得他们是活该——谁让他们去得罪张伟那个活阎王?

那可是大队长的亲侄儿!

这年景,谁家粮食不金贵?

谁不是天天饿得前胸贴后背?

接济他们?

拿什么接济?

惹祸上身怎么办?

王浩和柳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绝望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窘迫。

最终,还是求生的本能压过了一切。

王浩喉咙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哑着嗓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捡……捡点还能吃的吧……”

柳婷呜咽着,点了点头。

两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木然地蹲下身,在冰冷的泥地里,颤抖着手指,小心翼翼地扒拉着那团污糟。

他们避开明显的湿泥块,试图找出那些还被番薯肉包裹着的部分。

最终,两人各自勉强捏起一小团被踩得瓷实、混合着泥沙的番薯饼。

那模样,恐怕连猪食都不如。

腹中的饥饿让王浩顾不得那么多,闭上眼睛将那一小团东西塞进嘴里。

粗糙的沙砾磨蹭着口腔和牙齿,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泥腥味令人作呕。

但那一点点微弱的、属于食物的甜味和饱腹感,又让他本能地吞咽下去。

柳婷看着手里的东西,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呕出来。

但强烈的饥饿感最终战胜了恶心。

她学着王浩的样子,小口小口地、极其艰难地吞咽着。

泥沙硌牙,屈辱硌心。

眼泪滴落在手背上,和手上的泥污混在一起。

想她在红星生产队这两三年,有张伟的照拂,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活罪?

该死的张伟,简直就是个畜生,要不是他,我能落到这般田地?

他们蹲在香樟树下,背对着知青点,像两只被遗弃的、舔舐伤口的流浪狗。

每一口,都让那份对张伟的恨意更深一分,刻入骨髓。

可他们甚至不敢流露出半分。

张伟背着手,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心满意足地在生产队的土路上溜达。

收拾了那两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让他浑身舒坦,连傍晚渐起的凉意都显得格外清爽。

天色彻底擦黑,厚重的云层吞没了最后一丝天光,整个红星生产队仿佛被一口黑锅扣住,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十月的夜风带着明显的寒意,簌簌地往下降着温度,吹得路边的茅草沙沙作响。

唯有村东头那间土坯房,窗户里透出一点微弱却温暖的光亮。

一盏煤油灯还不够,张伟又点了一根蜡烛,在这浓重的夜色里,显得格外奢侈和醒目。

哑巴李慧捂着肚子,脸色发白,正扶着墙从里屋挪出去,看样子又要往屋后的茅房跑。

看到她这模样,张伟门清,大喇喇的坐板凳上,翘起二郎腿:

“瞧你那点出息!

长期肚子里没油水,猛地一下吃多了肉,肠胃扛不住了是吧?

上吐下泻,正常!

跟你说,少量多吃,适应几天就好了!”

李慧有气无力地点点头,肚子里又是一阵咕噜,她也顾不上张伟说什么了,急着要出门。

“等等!”

张伟喊住她,把桌上那盏煤油灯递过去。

“黑灯瞎火的,脚下有点数,别一头栽坑里了,老子可懒得捞你。”

李慧愣了一下,接过那盏沉甸甸的煤油灯,玻璃罩子温温的,昏黄的光晕照亮了一小片地方。

她心里突然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涩和……

窃喜?

他……

他这是怕我摔着?

要知道,在她娘家,煤油金贵得很,天黑就上床睡觉。

别说为她单独点一盏灯,就是全家共用一盏,她也总是那个被呵斥“别费油”的。

而张伟,这个外人眼里凶神恶煞的二流子,却随手就给了她一盏灯火。

尽管身体依旧难受,但这点小小的、突如其来的“关心”,像一颗投入冰湖的小石子,在她死寂的心湖里漾开了一圈微弱的涟漪。

她端着灯,小心地护着那簇火苗,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后院茅房走去。

张伟看着她那倒霉催的样子,嗤笑一声,也没多想。

他从空间商城搞了瓶冰可乐,一口灌下,压了压那点酒意。

今天这酒喝得邪门,四五两下肚,不但没耍酒疯,脑子反而越来越清醒,真是见了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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