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痒意在脸上挑衅,棉棉颤了颤睫毛,被迫睁开眼。
熟悉的房梁,熟悉的味道。
她又回到了冷宫。
旁边传来细微的鼾声,她偏过小脑袋,找到了把她弄醒的罪魁祸首——一只油光水滑的大耗子,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她的枕边,肚皮一起一伏。
“灰灰,起来吖。”
她伸出小手,反复戳着大耗子的肚皮。
大耗子一个激灵,翻身坐起。
【呔!谁敢害窝鼠大王!】
棉棉没有理会它的耍宝,小嘴微张:“灰灰,窝们怎么回来了呀?”
她们不是去救臭锅锅了嘛?
灰灰整只鼠僵住,想起那人的威胁,眼睛轱辘一转,心虚地两只前爪地搭在头上。
【窝、窝也不知道啊。】
棉棉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它,“真的嘛?”
大老鼠连连点头。
【真真的呀!】
棉棉小嘴一瘪,叹了口气,“也系,腻就是只好吃懒做的鼠鼠,能吉岛什么腻?”
灰灰:“……”它还没死呢,它听得见!
“咕——”
听见肚肚发来的抗议,棉棉不再想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灰灰,走,窝们去找好次的!”她抱住大耗子收拾下床。
系次糕糕还系鸡蛋腻?
【老大,这路不对啊,我们不是去御膳房吗?】
看着跟御膳房截然相反的路径,灰灰挠了挠头问道。
棉棉双手背在身后,迈着两条小短腿,走得昂首挺胸。乌黑柔软的头发扎成两个小揪揪,随着她的步伐一甩一甩。
她摇了摇头,一双大眼睛在晨曦里亮得惊人:“窝们啊,去东宫吖!”
去御膳房只能偷偷摸摸吃点各宫剩下的边角料。
可去东宫就不一样了。
那里能胡吃海喝啊。
清粥小菜怎么能跟满汉全席比呢?
……
东宫。
景华珩正在更衣。
自重生以来,他便不让人伺候了,谁知道毒被下在了哪里。
他刚解开中衣的系带,就闻见一声极轻的响动,他动作一顿,墨色的眸子瞬间眯起来。
是谁!?
他迅速系上腰带,手臂一伸,从屏风上抽下玄色外衣披在身上。
紧接着,他一个翻身,探向窗边。右手迅速朝那个黑影抓去。
“……锅锅,系窝呀!”
熟悉的小奶音响起。
景华珩的手在离那颗小脑袋一寸的地方骤然停住。
他松开手,看清楚了眼前扒着窗台、正努力往里爬的小孩。
眼中是无法掩饰的诧异。
“你怎么进来的?”
东宫的守卫虽非顶尖高手,却也是百里挑一的武士,绝不至于无能到连一个三岁小孩都防不住。
棉棉闻言,骄傲地仰起小下巴。她伸出小拳头,在空中挥舞了两下,展示自己的厉害。
“他们笨笨,宝宝腻害!嗖嗖嗖,都晕晕啦!”
寥寥两句,景华珩想起那天的一拳,他连忙推开窗扇,朝外看去。
表情一滞。
果不其然,庭院里,原本站立的守卫,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睡得正香。
他收回视线,目光沉沉地落在棉棉身上。
“你……”
棉棉呆萌地眨了眨大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窝肿么啦?”
景华珩喉头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把满腹的惊叹咽了回去。
“没什么。”
他转身朝外走,准备收拾某个家伙惹得麻烦。
棉棉像个小尾巴似的连忙跟了上去,小手还扯住了他的衣摆,喊道:“锅锅,饿饿,饭饭!”
景华珩的脚步停下,没好气道:“合着你那么早过来找孤,就是为了蹭饭?”
棉棉理直气壮地点了点头,毫不心虚。
“系的呀!”
景华珩额角的青筋凸起,他这是养了个祖宗吗?
脾气还没来得及发作,就听见小家伙又说:“窝想跟锅锅一起吃饭饭呀!”
“锅锅在,饭香香!”
景华珩挑眉:“这么想跟孤一起吃饭?”
棉棉立刻小鸡啄米般点头,眼睛亮亮的,“对呀!”
“跟锅锅一起,就算系白米饭,也比窝吃肉肉香香!”
听到这句话,景华珩额角的青筋消了下去,原本紧绷的唇,没忍住,轻轻往上勾了勾。
他转过身,捏了捏小家伙软乎乎的脸。
“没出息。走吧,孤让厨房做了奶糕。”
“耶!奶糕!”棉棉激动喊道。
早膳结束。
景华珩整理好衣冠,准备去上书房上课,可刚一走,就发现腿边多了一个小挂件。
棉棉仰着头,可怜兮兮地瘪着嘴,脸上写满了“带窝一起”。
景华珩无奈地叹了口气,“孤要去学堂,你不是不爱上学?现在怎么又缠着孤了?”
棉棉整个人都贴在他的腿上,小脸埋在他的衣服里,声音闷闷的。
“分开锅锅又不理棉棉。”
这句话没头没尾的,景华珩却莫名地听懂了。
她是怕他去上学,回来之后,又会像之前那样,因为母后的禁令而好多天不理她。
他莫名有些心虚。明明当初是他软硬兼施,要她陪着自己上学的。
可现在他又让她远离自己。
狠狠谴责了自己一顿,景华珩弯下腰,将腿边的小人儿抱起来,放在跟前的书案上。
他哄道:“这次不骗你,两个时辰,孤准时回来陪你用点心。你乖乖的在这里等孤。”
“骗银!”
棉棉的小嘴一撇,眼圈瞬间就红了。
“上次腻也这么说,棉棉好多天好多天都没能等到锅锅!”
她越说越气,索性扭过身子,把圆滚滚的小奶臀对着他,表示自己的愤怒。
景华珩被她堵得语塞。
他正要再哄眼前这个小粘人精,就见她突然又转了回来。
小家伙压低了声音,悄咪咪地凑到他耳边。
“锅锅,腻系不系怕娘亲发现吖?”
景华珩身体一顿。
小家伙口中的“娘亲”不用猜都知道是皇后,母后明令禁止过不许他们接触,昨天还为此动了怒。
今天若是再被发现小家伙私闯东宫,恐怕会直接对这个她下手。
想到母后的手段,他眼神冷了下去,“是。”
他怕皇后发现。怕自己护不住对方。
谁料棉棉不仅不怕,反而眼睛更亮了。
“棉棉有办法吖!不让娘亲发现。棉棉可以带帽子!这样就没银认出窝了!”
她可没忘,中秋那天,她就是带的帽子,可管用了。
“倒时候锅锅上课,棉棉就坐在旁边,腻就再也没法丢下窝啦!”
她一边说,一边踮着脚尖,从旁边的衣架上够下一顶小小的帷帽,笨拙地往自己头上套。
小胳膊小腿忙得团团转,连头顶固定发揪的发饰都歪了。
景华珩看着她忙碌的样子,心底原本的无奈与烦躁,渐渐消退。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帮她理好歪掉的衣领,扶正了那顶几乎要遮住她整张脸的帽子。
“你个小机灵鬼……”
罢了。
“到时候老实点,不然孤断了你的奶糕。”
棉棉一听,立刻从书案上跳下来,在他面前站得笔直,小手也乖乖地贴在身体两侧。
“窝最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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