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天光刚透过窗纱,上官云曦便已起身。
画春进来伺候时,见她正对着铜镜描眉。不同于往日丫鬟代劳,她自己执了眉笔,手法生疏却格外认真,一笔一划,将原本略显稚气的眉形,细细描得更修长飞扬些,添了几分不属于十四岁少女的锐利感。
“小姐,今日怎么想着自己描眉了?”画春端着水盆进来,好奇地问。
上官云曦对着铜镜,目光冷定,声音却轻软:“昨日睡了一天,骨头都快锈住了,活动活动也好。你看,我描得可还行?”她侧过头,冲画春眨了眨眼,眼底带着几分娇憨的小得意,正是前世那个被宠坏、却又娇俏可爱的国公府嫡女模样。
画春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小嚣张”逗笑了:“小姐描得极好!比画春描的都好看!”
上官云曦弯了弯唇,没再说话,只是重新看向铜镜。镜中的少女,眉眼精致,笑容甜美,与昨日独处时那个眼神冰冷的她,判若两人。
这副“乖巧可爱带点小嚣张”的假面,是她在父亲面前,甚至在所有人面前,必须维持的模样。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些算计她的人,放松警惕。
用过早膳,上官彦果然来了。
他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地用着茶点,目光落在对面坐得端端正正的女儿身上。上官云曦穿着一身樱粉色的襦裙,裙摆上绣着几枝含苞待放的桃花,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眼如画。她正小口小口吃着水晶桂花糕,腮帮子微微鼓起,像只偷食的小松鼠,可爱得紧。
“云曦,”上官彦放下茶盏,开口道,“‘春日宴’的帖子,为父已经让人给你送过去了。你好好准备准备,到时候……”
“父亲!”上官云曦突然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像盛满了星光,“女儿听说,这次‘春日宴’,还有围猎活动呢!女儿能不能带上弓箭?女儿新学的箭法,正想找机会试试!”
她语气带着点小雀跃,还有几分“被宠坏”的理所当然,正是前世那个既受宠、又有点小任性的她。
上官彦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会提这个。他印象里,女儿虽学过骑射,但向来更爱诗词书画这些“女儿家”的东西,对围猎这种“粗野”活动兴趣不大。
但转念一想,女儿刚落水醒来,想玩些新鲜的也正常。而且,让她在“春日宴”上展露些骑射技艺,似乎也能为她“增色”,让忠勇侯大公子更看重些。
“也好,”上官彦点头应允,语气带着纵容,“只是注意安全,别逞强。”
“谢谢父亲!”上官云曦立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眉眼弯弯,像要溢出水来的蜜糖,“父亲对我最好了!”
这声“最好了”,前世她说过无数次,每一次都能让上官彦眉梢的笑意更真切几分。
可此刻,上官云曦垂下眼帘,用桂花糕挡住嘴角的弧度,眼底却一片冰寒。
最好?是啊,“最好”的父亲,用最温柔的宠爱,将她打磨成最锋利、也最合他心意的棋子。
用完膳,上官彦离开。
屋子里的欢声笑语瞬间消失。上官云曦脸上的笑容像被冻住的冰花,寸寸碎裂。她将没吃完的桂花糕推到一边,拿起桌上的弓箭模型——那是她昨日让画春悄悄找来的。
指尖抚过冰冷的木质模型,她想起前世,自己也曾对骑射充满热情,却被父亲以“女儿家要温婉”为由,渐渐压了下去,转而专心学习那些能“取悦”权贵的技艺。穿越前她在大学每次都参加运动会得奖,散打跆拳道太极五禽戏都学得不错,因为父母每天都在忙工作很少回家,所以当穿越过来遇到了现在父亲母亲,这份宠溺让上官云曦只想全心全意的守住,所以从未违抗过父母,也怕看到父母的失望。
“温婉?”她低声嗤笑,笑声里满是嘲讽,“是啊,温婉到最后,只能被人随意丢弃,死在冷宫里。”
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清晨的风带着凉意吹进来,拂起她额前的碎发。庭院里的海棠又开了几朵,粉白的花瓣在风中轻轻摇曳。
上官云曦望着那片海棠,眼神幽深。
这一世,她会戴着最甜美的假面,跳着最华丽的舞,然后在他们最放松的时候,抽出藏在身后的、淬了冰的利刃。
“春日宴……”她轻声念着这三个字,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真是期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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