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王锐和马兵等人，在上河街边逛边看，又吃了点小吃，等到摊子都开始收摊了，这才各自回了家。

宋幼薇在楼下和王锐分开，刚刚一上楼，发现自家门口站了个黑影。

“小姨？”宋幼薇吃了一惊,借着月光看了眼，发现竟然是夏玲。

夏玲低声说道：“幼薇，我能跟你谈一谈吗？”

宋幼薇默默的点了点头，率先走向了楼下。

机械厂宿舍中间有一个小花园，两人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你怎么会跟王锐一起去逛街的？还玩到这么晚才回来！”夏玲开门见山的道：“也不注意点影响。”

“我和他们一起吃的晚饭，闲着没事就去了呀。”宋幼薇很平静的看着夏玲，反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怎么没问题！那几个都是一群流氓！”夏玲本想好好说话，却被宋幼薇的态度给激怒了，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更何况，王锐他……是你姨父！”

“小姨，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宋幼薇面色不变，淡定的说道：“兵哥他们人挺好的。而且，你已经结婚了……”

“我那是假结婚！假的，你明白吗？”夏玲压低声音，有些歇斯底里的道：“我唯一爱的人只有王锐，王锐喜欢的人也是我，他现在就是在生气，等他气头过了，我们就会结婚，你懂吗？”

“我不懂。”宋幼薇摇了摇头：“你真爱锐叔，为什么会把工作给李春生？你真爱锐叔，怎么就没考虑过你和别人结婚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承认，我是冲动了一点。”夏玲长长的叹了口气：“但你们怎么就没有一点同情心呢？我们厂里又不止我一个人假结婚……”

“别人假结婚是别人的事，你想帮助李春生家也是你的自由。”宋幼薇凝视着夏玲：“但你既然选择了牺牲自己和锐叔的幸福去帮助李春生，又怎么还能期望着锐叔再原谅你呢？你把他当成什么了？你让别人怎么看他？”

“那你有考虑过别人会怎么看你吗？”夏玲虽然心里觉得自己理亏，但嘴上却不饶人：“我跟王锐的关系整个机械厂谁不知道，你还这么小，再怎么样，你也要叫我一声姨，跟他走这么近就不怕被人说闲话吗？”

“从你跟李春生打结婚证的那一刻开始，你跟锐叔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别说我跟他没什么，就算我真的跟他处对象，那也不违反任何一条法律。”宋幼薇淡淡的说道：“你与其担心我，还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的处境。”

“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说完，宋幼薇转身就走。

“听不听随你，到时候别后悔就行！”见宋幼薇根本油盐不进，夏玲也懒得多说了。

她现在确实很难受的，在家里挨白眼，在厂里也要面对风言风语。

唯一让她觉得欣慰的是，李春生一家的情况逐渐好了起来。

虽然因为她母亲在厂里的那一闹，人事处的领导有了看法，给李春生安排了一个环卫岗位。但毕竟是吃上了国家粮，比在乡下强的多。而且，李春生的两个小孩也被轻工子弟学校接收了，一切都好了起来。

她觉得，只要过段时间把离婚证一办，她相信王锐还是会原谅自己的。

接下来两天，宋幼薇依旧和王锐一起上下班，但夏玲似乎是被宋幼薇给刺激了，再也没有在王锐面前出现过。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周六，八一厂竞选厂长的日子。

这天，厂里早早的就拉起了横幅。

厂里除了张红杰的212吉普，还来了两台非常罕见的滨海760小轿车。

张红杰对八一厂的重视，出乎王锐的意料。

除了张红杰自己来了，江山市的副市长董务实、还有省经委的一个副主任都被他邀请过来了。

孙连捷显然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上级领导亲临现场。

他更没想到，竞选正式开始前，领导们叫上他先开了一个小会。

会上，苏振华拿出来一张他亲自写好的投票方案：“各位领导，因为咱们是湖州省第一个试行厂长承包改革制的厂子，为了选出真正的人才，防止有贿选和拉票之类的人浑水摸鱼，让选举更加公平公正，我制订了这个投票方案，请各位领导过目。”

苏振华的方案里，选票分为领导选票和工人选票，两边权重各占50％。

今天到场的各级主要领导有4人，那四人每张票的投票权重就是12.5％。

省市区领导都没有意见，唯独街道书记孙连捷看到这个方案后，立刻表示了反对：“苏老，我觉得您这个方案不太妥！”

苏振华明知故问的道：“哪里不妥？”

“既然是公开选举，那就应该讲究公平公开公正，干部群众的票数权重应该一样才对，我们干部又不参与工厂的实际运作，如果我们投票权重占这么高，这个选举的意义也就不大了，还不如直接指派一个厂长来得实在！”

孙连捷的话说的也算有理有据，就连省市领导也微微点头。

“孙书记，你说的确实有一定的道理。”苏振华马上反驳道：“但我们八一厂是个街道集体企业，所有工人都是来自八一街道，各种关系错综复杂。工人们也是头一次参加这样的投票，如果有人事先拉票和串联，最终选出来的是一个根本没有能力的人，那选举结果，我们到底是承认还是不承认呢？”

苏振华的话更有道理。

八一厂是第一家改革的企业，谁也不想看到这样的尴尬场面出现。

孙连捷还准备说什么，张红杰接过了话头：“我觉得苏老说的有道理，一下子把所有权利都放开，后果确实难以预料。”

说着，他又看向了孙连捷：“孙书记，你要搞清楚，我们的目的和工人是一致的，都是希望厂里通过改革变得更好一些，如果有确实有特别优秀的人，工人们会支持，我们一样会支持。”

这话，就有敲打孙连捷的意思了。

上次孙连捷就当着他的面唱过反调，张红杰很有些恼火。

他虽然是区长，但从外地调过来时间还不长，在江山市根基不牢。

而孙连捷不但是个老革命，还是区委书记那条线的人，而东区区委书记比较保守，和张红杰政见有冲突。

孙连捷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张红杰又看向了副市长董务实和省经委的郑副主任：“两位领导觉得呢？”

董务实和郑副主任本就是张红杰邀请过来的。

但他们既然来了，也就是代表他们是支持这次改革的，八一厂要是能成功，他们也有功劳。

他们自然也不想看到八一厂改革失败。

董务实率先点了点头：“改革本就是个摸着石头过河的过程，做什么都要讲究循序渐进的，不能一口气吃成胖子，先一步步来吧。”

郑副主任也应声：“确实，有我们把关的话，这样既体现了民主，又整体可控。”

省市区三级领导都表了态，孙连捷哪怕再不甘心，也只能认了这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