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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天天过去。
一些衣着朴素、眼神却精干的人开始悄悄出入小院,恭敬地称他为主子。
他们带来外界的消息,也带走他的指令。
我知道,他在重新织就他的网。
这个院落连带着整个村落都被人监视起来,我的身体却因为日夜照顾他而生了病,不能再与他行房事。
好在,萧逸天并不在意。
他的眼里更多的是心疼,以及自责。
流水一样的补品开始出现在我家,萧逸天的腿也由大夫照料着。
只是,他这一辈子都只能与轮椅相伴了。
大夫走后,萧逸天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你会不会嫌弃我。”
我执起他的手,“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愿意陪着你。”
“阿雾,既然如此,你便等我一段时间可好?”他开口,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久违的威势,“旧部来迎,时机已到,我需离开一段时日。”
我正绣着一方帕子,闻言,指尖微顿,却没有抬头, “好。”
他却伸手,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与他对视,“一定要等我回来。”
“待我重掌一切,必以最盛大的仪式,迎你入府。你是我唯一的恩人,亦将是我萧逸天唯一的妻。”
我看着他眼中的爱意,轻轻弯起了唇角,露出一个极淡、却足以让他安心的笑。
“好,我等你。”
他走那日,我将香的方子交给他,“以后燃这支香,可让你安稳好眠,舒缓疼痛。”
他走后第三天,我平静地收拾了行装,除了几件随身衣物,只带走了那个他给我的香囊。
我将小院收拾得干干净净,如同从未有人居住。
然后,消失地彻彻底底。
两个月后。
曾经的侯府世子萧逸天,以雷霆手段肃清政敌,不仅洗刷了污名,更得陛下青眼,权势较之以往,更胜一筹。
萧府夜宴,觥筹交错,宾朋满座。
萧逸天坐于主位,锦衣玉带,面容冷峻,轮椅上的断腿被一条华丽的毯子盖着。
他心不在焉地应付着恭维,目光一次次扫向门口。
他在等。
等那个在他最落魄时,给予他一切的女子。
他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她扶上云端,兑现诺言。
管家匆匆而来,面色古怪地在他耳边低语。
萧逸天闻言面色一喜,“既然人来了,就快把她领进来。”
“哦不。”萧逸天说着自己就要转动轮椅,“我亲自去迎她。”
管家擦汗:“不,不是一位,殿下,门外来了很多位姑娘,她们都说是您的恩人,与您有旧。”
萧逸天脸色一沉:“胡闹,将闲杂人等驱散。”
然而,已经晚了。
宴客厅的喧嚣渐渐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门外的景象吸引。
萧府门外,不知何时,竟排起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环肥燕瘦,衣着各异的女子,从妙龄少女到半老徐娘,一个个翘首以盼,脸上带着或羞涩、或激动、或势在必得的表情。
“怎么回事?”宾客窃窃私语。
“听说都是来找世子的。”
“恩人?世子落难时,竟然有这么多红颜知己?”
一位吃醉了酒的官员盯着门口一位抱着孩子的母亲,啧啧称奇,“这萧世子倒也真不挑啊。”
萧逸天被管家推至门口。
他看着那条蜿蜒的队伍,脸色铁青。
有大胆的寡妇率先冲上来,抛了个媚眼,“萧世子,我可是你的头一个。”
她说着比划了一个数字,低声道,“那天晚上,二两银子,我可是头一个进房的。”
又有农妇挤过来,“明明我才是头一个,世子当夜还嫌我的手粗糙,吓得我都不敢言语。”
……
女人们七嘴八舌,争相诉说。
宾客们目瞪口呆,想笑又不敢笑,看向萧逸天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玩味。
萧逸天坐在轮椅上上,看着底下这一张张陌生的、争抢着要当恩人的脸孔。
“头一个”、“二两银子”……这些字眼充斥在他的脑海里,有一个弦就崩断了。
“找。”他的喉咙里发出暴怒的咆哮,“给我去找,把阿雾给我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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