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八章

飞机落地，冷冽的寒风裹挟着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

林向榆走出机场，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那个举着她名字牌子的人。

她走过去，对方是个看起来温和儒雅的男人，笑容很亲切：

“林向榆医生是吗？你好，我叫江迟，是这边医疗队的负责人。”

“江医生，你好。”

出于礼貌，林向榆也简单地介绍了自己。

江迟笑了笑：“我知道。”

这句再寻常不过的话，却让林向榆的心猛地一沉。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联想到了那场席卷全网的裸画风波。

脸上瞬间烧了起来，尴尬地别开了视线。

江迟敏锐地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关切地问：“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没什么，只是有点累。”

林向榆摇摇头，沉默地跟着他走了几步。

行李箱的轮子摩擦着地面，发出单调的声响。

她攥紧了拉杆忽然停下脚步，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江医生，”林向榆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有件事我必须提前告知。

我……之前发生过职业暴露，最终的检验结果是阳性。”

她闭上眼，准备迎接对方可能出现的惊恐、厌恶，或是怜悯的疏远。

江迟眼底闪过一丝震惊，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没关系，我们先去报道，之后的事情再安排。”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没有流露出任何她预想中的情绪。

可还没等他们还没走出机场大厅，林向榆只觉得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旋转，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软软地倒了下去。

再睁眼，刺鼻的消毒水味变成了浓重的尘土与血腥味。

她竟然又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矿洞出口！

周围的声音模糊不清，担架上浑身是血的宋父与昏迷不醒的宋鹤眠并排放在那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等着她做出那个残酷的“二选一”。

林向榆低头，看见自己满手的鲜血，黏腻又温热。

“为什么？！”一声绝望的嘶吼在她耳边炸开。

宋鹤眠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她，冰冷的手指如铁钳般掐上她的脖颈。

窒息感越来越强烈，就在她以为自己真的要死掉的时候，突然惊醒过来。

原来是一场梦。

林向榆大口地喘着气，缓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剧烈的心跳。

窒息感还未退去浑身酸软无力。

原来，活着也根本看不见一丝希望。

就在林向榆胡思乱想之际，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江迟端着药和水走了进来，林向榆反而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

江迟无奈地笑着叹了口气，将药放在床头柜上：

“你昏迷的时候，总部协调了这边最好的医疗团队给你做了全面检查。”

他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

“你没事林医生，你没有感染。

之前的检验单，很可能是人为的错误，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

你之所以会昏倒，只是因为长期处于高压和焦虑状态，身体撑不住了。”

江迟还笑着打趣道：“你可不能还没正式开始工作，自己就先倒下了。”

林向榆的大脑一片空白，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一遍遍地确认：

“真的吗？你是不是为了安慰我才这么说的？”

江迟将一份崭新的报告单递到她面前，温声道：

“白纸黑字写着。不信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再去做一次检查。”

看着报告单上那个清晰的“阴性”结论，一股劫后余生的狂喜猛地将她淹没。

林向榆再也绷不住了，整张脸埋在被子里。

压抑已久的哭声从喉咙里泄露出来，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吧。”江迟的声音很轻，“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林向榆的哭声就再也无法抑制，从压抑的啜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仿佛要将这段时间所有的委屈、绝望和痛苦，都随着眼泪宣泄出去。

直到哭累了，林向榆才抬起一双红肿的眼睛看向江迟。

江迟微微怔了一下，随即把手中那杯还冒着热气的水塞进了她冰冷的手里。

温热的触感从杯壁清晰地传到掌心，顺着血液一点点流回她冰冷的心脏。

好像，生活也并非全然冰冷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