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C文学二月的风裹着细碎的雪粒，敲在窗玻璃上沙沙作响。林如兰刚把陈默送来的“工作室装修效果图”贴在冰箱上，就听见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是周阳回来了。
“阳阳，冻坏了吧？美术班里冷不冷？”林如兰赶紧迎上去，接过儿子肩上的画板包，手刚碰到他的袖子，就被冰凉的触感刺了一下。她转身想去倒热水，却没注意到周阳的目光落在了冰箱的效果图上，眉头悄悄皱了起来。
“不算冷。”周阳换了鞋，声音带着点的疲惫，他走到客厅，目光扫过茶几，又看向电视柜抽屉——以前母亲总把家里的存款单和重要证件放在那个抽屉里，用一个红色的绒布袋子装着。
“妈，我爸留下的那个红色绒布袋子呢？我想看看里面的老照片。”周阳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他昨天在美术班听同学说“有人被老乡骗了养老钱”，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总觉得要确认些什么才放心。
林如兰倒热水的手顿了一下，眼神有些闪躲：“哦……我前两天收拾东西，挪到衣柜最下面的抽屉了，等会儿给你找。”她把水杯递给儿子，转身想往厨房走，却被周阳拉住了胳膊。
“妈，你别躲了。”周阳的声音冷了下来，他看着母亲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是不是把我爸留下的存款给陈默了？”
林如兰的心猛地一沉，她没想到儿子会这么直接地问出来。她想挣开他的手，却被他抓得很紧，少年人的力气比她想象中大多了。“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
林如兰的声音有些发虚，“钱好好的在银行里，我怎么会给陈默？”
“好好的？”周阳突然提高了声音，他松开母亲的胳膊，快步走到卧室衣柜前，拉开最下面的抽屉，翻找起来。里面只有几件旧衣服，下面果真压着红色绒布袋子。
周阳迅速拿起翻看，里面除了他爸的身份复印件和老照片，根本就没有那张存单。
他转身看向跟过来的林如兰，眼眶已经红了：“袋子里的13万定期存款单呢，怎么只有我爸的身份证复印件！钱是不是真被你给陈默了？”没想到猜测成真。
林如兰看着儿子通红的眼睛，知道再也瞒不住了。她叹了口气，走到沙发上坐下，声音放得很柔：“阳阳，妈没骗你，钱确实借给陈默了，他要开工作室，缺启动资金……”
“借给？”周阳没等她说完，就急得跳了起来，他走到母亲面前，双手攥得紧紧的，“妈！那是我爸用命换来的钱！是给你养老的！你内退工资一个月才四千多，以后要是生病了怎么办？我上大学的学费怎么办？你怎么能把这么一大笔钱借给陈默？”
“我不是随便借的！”林如兰也站了起来，声音带着点委屈，“陈默有才华，他的工作室规划得很详细，等他申请到小微企业补贴，赚到钱就会还回来的。妈内退前帮那么多企业办过补贴，知道这里面的政策红利，他肯定能成！”
“政策红利？”周阳冷笑了一声，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妈，你醒醒吧！他就是个骗子！他天天来家里，陪我聊美术、帮你干活，都是为了骗你的钱！你以为他真的尊重你的经验？他就是看中你心软，看中你内退有稳定收入！说不定他翻看这个袋子！”
“你胡说！”林如兰的声音也提高了，她没想到儿子会把陈默想得这么不堪，“陈默不是那样的人！他写了借条，还跟我保证了，等工作室盈利了，第一时间会还钱。他还帮你分析志愿、改素描稿，哪一点像骗子？”
“借条？”周阳的声音颤抖了，他看着母亲的眼睛，带着点绝望地问，“借条呢？你拿出来给我看看！”
林如兰的脸瞬间白了——她昨天就当着陈默的面把借条撕了，现在根本拿不出来。她避开儿子的目光，声音低了下去：“我……我觉得没必要留借条，我信他……”
“信他？”周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后退了两步，看着母亲，眼神里满是失望，“妈，你怎么能这么傻？你忘了我爸刚走的时候，你跟我说‘以后咱们母子俩要互相照应，不能轻信外人’吗？现在你为了一个认识才几个月的人，把我爸留下的钱都给出去了，还没让打借条！你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想过这个家？”
“我怎么没考虑这个家？”林如兰的眼泪也掉了下来，她看着儿子，心里又疼又急，“陈默的工作室要是开起来了，以后咱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他说了，等稳定了就带咱们去旅游，还帮你找美术老师辅导，这些难道不是为了这个家吗？”
“这些都是他画的大饼！”
周阳抹了把眼泪，声音带着点哽咽，“妈，你内退以后是不是太孤单了？所以才会被他的甜言蜜语骗了？你看看他送的这个装修效果图，上面连工作室的名字都没有写，他根本就是在敷衍你！”
林如兰顺着儿子的目光看向冰箱上的效果图，图纸上确实只有装修布局，没有任何关于工作室名称的标注。她心里咯噔一下，可还是不愿意相信陈默是骗子：
“他只是还没想好名字，不是敷衍我。阳阳，你还小，不懂成年人的难处，也不懂政策能带来的机会，妈心里有数，你别管了。”
“我别管？”周阳的声音里满是无奈，“那是我爸的钱！是咱们家的救命钱！我怎么能不管？妈，你现在就给陈默打电话，让他把钱还回来！不然我就去找他要！”
“你敢！”林如兰突然发了火，她指着门口，声音带着颤抖，“你要是敢去找陈默，我就再也不认你这个儿子！陈默现在正是创业的关键时候，你不能去添乱！”
周阳没想到母亲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怔怔地看着母亲，眼里的失望慢慢变成了冰冷。他没再说一句话，转身拿起沙发上的画板包，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脚步，声音很轻，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妈，你会后悔的。”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林如兰的哭声和窗外的风雪声。她走到冰箱前，看着那张装修效果图，心里第一次生出了一丝怀疑——陈默真的会像他说的那样，把钱还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