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阮允棠忽然生出一阵寒意。
她大着胆子道:“去看看。”
阮允棠和酥酥借着月光往发出声音的地方走了几步,就见角落里,一个蜷缩的人影一动不动。
“小,小姐,是鬼,是鬼啊……”
酥酥吓得声音都打着磕巴,下一刻就要惊叫出声。
阮允棠及时捂住了她的嘴,借着月光她看清了那人的脸。
是他。
那个马奴。
那个在未来将被认回,成为朝中叱咤风云的三皇子,后来的太子爷。
阮允棠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怎么会被打得如此凄惨,扔在这种地方?
一瞬间,无数念头在她脑中飞转。
系统冰冷的声音,贺启洲得意的嘴脸,宋清雪虚伪的笑容,还有那无时无刻不在禁锢着她的、令人窒息的命运……
系统只能控制她,逼迫她按照既定剧情行走。
但它控制不了别人,控制不了这个未来权倾朝野的男人。
一个大胆疯狂的想法。
救他。
赌一把。
赌他未来的滔天权势,赌他能成为破开这死局的关键。
“酥酥。”她压低声音。
“姑娘?”
“快来帮忙。”阮允棠跑到那马奴身边,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微弱,但还存在。
她试图扶起他,却发现他沉得惊人。
主仆二人咬着牙,几乎是连拖带拽,才将这个昏迷不醒的男人拖回了房。
男人被安置在房中那张唯一的硬板床上。
他脸色苍白,嘴唇泛紫,但即便昏迷依旧带着生人勿近的冷硬。
阮允棠顾不得男女大防,立刻对酥酥道:
“快去打盆热水来,再找找有没有干净布。”
酥酥应声而去,虽满心疑惑与担忧,但出于对姑娘无条件的信任,她什么也没多问。
房间里只剩下阮允棠和昏迷的男人。
她拧了条干净的布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的血迹。
就在这时,也许是擦拭的动作牵动了他的伤口,男人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然后,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阮允棠,看到了她手中带着血污的布巾,也看清了自己所处的陌生环境。
酥酥很快端来了热水和干净的布。
她看到那马奴醒了,还直勾勾地盯着自家姑娘,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喂,你这是什么眼神?”酥酥将水盆重重放下,叉着腰:“要不是我家姑娘心善,把你拖回来,你早就死在外头了,不知感恩的东西。”
男人目光冷冷地扫了酥酥一眼,他试图移动身体,似乎想离开这张床铺,却牵动了伤口,闷哼一声,额上渗出更多冷汗。
阮允棠按住他的肩膀,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别动。”
她声音平静,仿佛没看到他的抗拒,也没听见酥酥的抱怨。
她拧干了热布巾,示意酥酥帮忙,想要解开他湿透粘连在伤口上的单衣。
男人身体一僵,肌肉瞬间绷紧,下意识地想要挥开她的手。
阮允棠却不气,也不惧,只是抬眼,平静地看向他:“你伤得很重,需要清理包扎。”
她的眼神太过澄澈,没有怜悯,没有算计,只有坚持。
男人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丝,紧抿着唇,默认了她的动作。
酥酥一边帮忙,一边看着自家姑娘,又急又心疼,忍不住压低声音絮叨:
“姑娘,这深更半夜的,要是被人发现您房里藏了个……藏了个男人,还是府里的马奴,侯府那些人指不定要怎么编排作践您呢。
咱们现在自身都难保了,您何苦……”
“酥酥。”阮允棠轻声打断她,手上清理伤口的动作却未停。
她没法解释男人未来的身份,更没法说出那个赌注。
她只是笑了笑:“去再烧点热水备着。”
这是明显要支开她了。
酥酥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担忧咽了回去,跺了跺脚,转身出去了。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两人。
阮允棠专注地清理着,那些伤口皮肉外翻,看起来触目惊心。
过程中,阮允棠的广袖滑落,为了更方便动作,她下意识地将袖子往上捋了捋,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小臂。
就在那晃动的烛光下,小臂内侧,一道寸许长、颜色略浅的疤痕,清晰地显露出来。
那疤痕的形状有些奇特,不像是寻常划伤,倒像是被什么粗糙的、带有枝杈的东西狠狠刮过所留。
她不能直接提醒他自己才是他的救命恩人,那是系统绝不允许的“抢夺女主贵人”的行为。
但是,如果是他自己“偶然”看见呢?
系统还能抹去他的记忆和判断不成?
阮允棠的心跳微微加快,眼角余光注意着男人的反应。
男人的目光仅在那道疤痕上停留了一瞬。
但随即,他像是猛然意识到她肌肤裸露的不合时宜,立刻仓促地移开了视线。
阮允棠心底说不上是失望还是预料之中,想着必须要跟他相识。
“你叫什么名字?”
许久,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
“沈宴。”
翌日一早。
婆子推开门见阮允棠和酥酥抱在一起睡得正香,并未如预料那般被吓得精神萎靡,霎时变了脸色。
她翻白眼低咒了一句,走进去甩给阮允棠一件衣服,声音尖细:
“瞅着这洞房花烛,夫人过得当真不错,天已经大亮,您该去给侯爷和夫人敬茶了。”
说完,婆子扭着腰离开。
阮允棠和酥酥同时睁开眼,相视一笑。
沈宴已经被他们偷偷送出去了。
正堂。
阮允棠在不远处便听到里面传来的笑声,走近了才发现今日侯府的旁支姑婆叔婶都到了,而宋清雪正在挨个送礼物。
贺启洲半拥着她,很是得意,就听宋清雪温柔道:
“妹妹,这是嫂嫂送你的红宝石头面和白瓷瓶,听闻价值连城呢,日后等你出嫁时可以添些底气。”
“姑婆,这是清雪给您挑的美容玉轮和全套玉饰,您日后和贵妇人们品茶时戴上,定能被高看一眼。”
“小弟,嫂嫂不知晓该送你些什么,便送你一千两银票吧。”
“……”
得了礼的人欢喜地恨不得蹦起来,要知道侯府拮据这么些年,府里的女人们能换个首饰都不易,更别提是这些贵重的东西了。
姑婆贺盈嘴角恨不得裂到后耳根:
“诶呦喂,瞧瞧,还是兄嫂您有福气,娶的媳妇儿这么贤惠,和咱们世子爷真是天生一对。”
侯夫人腰杆挺得越发笔直,笑道:
“清雪的确不错。”
阮允棠便是在此时走进来的,她眼底淬着冷意,面上却挂满笑容:
“诸位,是允棠来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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